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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昱深这个人,与柳昀在某种程度上是极相似的,狠厉,怀柔,宽仁,屠戮,手段罢了。且他身为这大浪淘沙最后登极的天家子,甚至更莫测,他可以在一事上背信弃义,狡诈卑鄙,在另一事上守诺如金,虚怀若谷。

  安南行商案本就是苏晋与柳昀内斗的莫须有,朱昱深如今要用人了,杀几个当年断案的,以一句“冤假错案”揭过去还不容易么?

  而他召她回去做左都御史,让她重返内阁,究竟是为了惜才,为了治国,为了牵制朱南羡,还是为了在柳昀与舒毓分庭抗礼,沈青樾坐山观虎斗的同时,加入一个她来制衡朝局,种种因由早已搅浑在一起说不清了。

  这深如海的帝王心。

  阙无见苏晋不语,看了一眼一旁跪着的两名侍卫。

  侍卫会意,步入院中,将绯袍、都察院的官印,以及屯田案的卷宗全都送入苏晋的书房内。

  阙无再次拱手:“苏大人,末将原该留在蜀中,等您审完此案,护送您重返京师,但末将是陛下的侍卫,京中军情紧急,不得不提早一步返京。陛下已派人传下圣令,苏大人彻查屯田案时,这蜀中上下,无论是府衙还是行都司的大小官员,均听您调遣,您若要回京,行都司自会派官兵沿途开道护送。”

  言讫,带着两名侍卫,对苏晋再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礼数周到且恭敬异常,不是对罪臣苏晋行的,而是对左都御史苏时雨行的。

  阙无离开后,苏晋久立于院中。

  天地风起,檐下一株花树簌簌作响。

  花树上,一根左右分叉粗枝伸得极长,明明已背道而驰,像是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偏生却发出叶,开出花,迂回往复,纵横溯源,到末了,交织得如火如荼。

  殊途同归。

  苏晋折返回屋。

  屋中,绯袍搁在高台之上,朱色映着晖,明明极艳,却深静异常。

  当年她离开都察院,曾无数次想重换这一身御史袍,而今愿景已近在眼前,她却迟疑了。

  绯袍如烈火灼然,她尊之重之,敬之畏之,若一夕穿上,岂可轻易褪下?

  苏时雨幼时磨难重重,伶仃孤苦,此生幸得一人,将她视为掌中珍宝,眼底明珠,心上月光,他为她夺天下,舍天下,倾尽性命为她风雨无间的生命洒下万丈光。

  她本不该是儿女情长的人。

  可若说此生有什么能与她的志并重,便是与朱南羡相守一生的心愿了吧。

  不知是不是这世间万物都讲究平衡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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