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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战斗,究竟是成时败。与袁恕己焦躁忐忑又兴奋的神情不同,父亲面上始终带着淡淡悲凉。李成器在梦中听见父亲说,这一战无论胜负,他都罪可弥天。
只是那声音却越发清晰,隐隐的的人声鼓噪,还伴随着特特马蹄,在如同海潮一般一波一波的袭来。李成器骤然清醒过来,黑暗的床帏内,只有挂在帷幕四角的金香薰发出幽幽的微光,这绝不是几十几百人能够发出的声音,何况深夜宵禁,谁又敢于王府附近喧闹?兵变!梦境与现实合二为一,李成器惊出一身冷汗,遽然坐起身,外间睡着的婢女阿萝也听到声音醒来,起身惊道:“殿下,出了什么事?”李成器匆忙穿上靴子便向外奔,阿萝忙叫门外捧剑内侍跟上。
李成器从寿春王府后门穿过甬道,直奔相邻的相王府,在相王府门外又碰上了同是闻声来护卫父亲的李隆基。李隆基虽是蓬头赤足,却是左手执火把右手执剑,身后还带着几个赤膊的执剑少年。兄弟二人匆匆相见,当即联袂入府,李旦已听到禀报,亲自带着内侍来到阶下迎接他们,李成器兄弟见到父亲无碍,长松了口气,这才跪下叩首问安,李旦搀扶起他们道:“城中似有变故,我已经派人去打探,又命府中护卫在门口警戒,你们便在我这里等等消息。”
相王府离皇宫更近些,那一阵难以明辨的喧嚷声听去更加清晰,甚至能听出马蹄声、靴步声、兵革相交声,似乎不断有军队从府外经过。李隆基惊道:“是太极宫中出事!”李旦在黑夜中一语不发地凝立,晃动的火把照亮他沉静又略带悲凉的脸,李成器觉得恍惚,这神情分明和自己梦中一模一样。他这才看到李旦一身青色圆领袍,头上以玉簪绾发,比起两个儿子衣冠不整的狼狈,倒是显得好整以暇。
李旦静默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向身旁的豆卢妃微微一笑道:“我们进屋,你去取两件衣裳来,再给三郎寻一双合适的靴子。”李隆基对自己的护卫王毛仲吩咐:“你带两个人,去把我二哥四弟五弟都接到此处来。”李旦引着他们入内,李隆基坐下一边穿鞋一边问:“怎么爹爹未入睡?”这原是极寻常一句话,李旦却是微微一愣,似是迟疑了一刻,才答道:“恰好读书晚了。”
一个护卫急奔进殿,扑倒在地大声道:“禀殿下,卑职碰上了带兵入卫的中书令李峤,李大人说太子起兵谋反,杀了德静王满门,又带兵杀入皇宫,陛下与皇后正被围困于玄武门城楼上!”李隆基惊道:“你没听错!是太子谋反?太子李重俊?”那护卫急道:“绝无差错,李大人还说现在情形不明,请各位殿下安守府中,甚勿轻出!”
李隆基正要再问,忽见李成器白皙的面容几乎变成了黛青色,踉踉跄跄向外奔去,他忙追上一把扯住他袖子:“大哥哪里去?”李成器胸口憋闷地几欲炸开,双足似踩在一堆棉絮中,他脑中充满嗡嗡之声,连门外院中的沉沉夜景,也被火光扭曲得光怪陆离。他用力去摔李隆基的手,也不知是因为浑身无力还是李隆基扯得太紧,几次都未摔落,他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才能说出话来:“你放开!我要去找花奴!”李隆基被他嘶哑的声音惊了一惊,李旦凝眉走上一步,道:“你怎知花奴在德静王府?”李成器浑身哆嗦的厉害,双目痛得几乎不辨光明,却流不出一滴泪来,他颤声道:“是我让他去的……”他悔恨地几欲死去,是不是他亲手将花奴推入了灾难?
李隆基一愣,已被李成器狠狠扯出衣袖,他看见自己一贯进退有礼的兄长,如丧了魂魄一般奔出堂去,怒吼道:“备马!给我备马!”李旦面色这才有些苍白,他急忙吩咐李隆基:“你带上我府中护卫,陪你大哥同去,有了消息立刻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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