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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器听着她们吵闹,只觉胸口憋闷地似要炸开,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豆卢氏见李成器胸口起伏,巾帻之下的鬓角也有一道汗水滑落,轻轻为他揩去,问道:“凤奴,你可是身体不适?”李成器强笑一下,扶着妆台下了榻,道:“不妨事,就是有些热。”阿萝忙接过革带蔽膝,为李成器束上,又蹲下身去将李成器的蔽膝展平了。
李成器稍稍一抬头,冠帽两侧垂下的珠玉璎珞在他耳旁轻轻地响,他看见镜中盛装的自己,想起许多年前立太子的典礼,他也是这般热,这般疲惫,只觉自己像是个提线傀儡一般由人推到戏台上摆布。他不敢乱动,不敢说出逾矩之语,那个时候他下得台来,还有花奴顽皮地抓住他官帽上的珠玉,现在他看着镜中那姿势僵硬的木偶,知道这木偶再也下不了台了。
自一月前姑母将花奴接回了太平公主府,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起初他遣人去问,太平总说薛崇简杖伤未愈,待得知父亲已向元府下聘,他终于明白姑母要隔绝他们之意。他踉跄出了内室,外间已经拥挤了许多宗室贵戚,都是来道贺看热闹的,李成器匆匆一扫,仍是未见到薛崇简,微微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中更加空洞。
本朝成俗,婚礼皆在傍晚举行,以合古人所云的“凡娶以昏时,妇人阴也,故谓之昏。”李成器被众人簇拥着来到元氏府邸门前时,东方一弯淡淡月牙刚刚挂上柳梢,因夏日天黑的晚,虽已月上,天色尚未黑,那月色浅淡地边如用水墨轻轻涂染一般。李成器有些恍惚,这究竟是白天还是夜晚,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在梦中,他究竟是活着还是已成一缕幽魂,他都分辨不清楚。
元府门前也是门庭若市,随着李成器来接新妇子的就有几百人,同元府派出守卫门庭作弄女婿的兄弟家人拥堵一处,但听耳畔一片嬉笑怒骂声,李成器讷讷念出的催妆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幸好李隆基早知北朝婚礼有下婿[1]之俗,做足了准备,从羽林卫中调了一票身强力壮的少年来,拿出拼命的架势奋力挤出一条路来,让李成义李隆基护着李成器“杀”了进去。
进得二门之后,未见得有男丁,李隆基才挥一把汗得意笑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还是我的算计不差。”李成义一边忙着替李成器收拾挤得凌乱的衣冠,一边笑道:“你这主意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照我说,我们就该学花奴,以一只疑兵诱敌,翻墙进了她们家后院,背了新嫂嫂就跑。”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一片莺声燕语地嬉闹,不知怎的,竟从粉墙后、花木丛中钻出一群女子,个个手持棍棒,笑喊着:“拿新婿了!”将李成义李隆基推搡开,挟持了李成器就走,两兄弟待要赶上前去,却被几个少年婢女手拿棍棒挡在门口,那些婢女也不知是因为夏日炎热还是故意难为新郎援军,抹胸之外只着一层轻纱衫子,雪白乳沟细嫩肌肤隐约可见。李隆基与李成义也不敢跟她们厮打,望着李成器狼狈万状的背影不由目瞪口呆,耳畔还听见那群女子的环佩叮咚与春鸟鸣枝般的笑声。面面相觑之下,李成义悲呼一声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李成器被一群女子捉进内堂去,只见一道屏风后,露出隐约花钗,想是新妇隐身之处。堂上坐着几个少妇打扮的人,笑道:“殿下想娶了我妹子去,先吃我们一杯酒。”李成器双臂尚被婢女执着,就有一女子走上前,捏着他下颚,将一只大琥珀碗搭在他唇边强灌了下去,却不防那酒中加了许多辣椒,顿时呛得搜肠抖肺咳嗽起来,惹得那些女子们一片哄笑。又听那为长的女子笑道:“且问新郎,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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