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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站起身来,一张小小脸儿干净清秀,略无脂粉,只两瓣樱唇如桃花一般做温润粉色。因青春的美好,虽无时下雍容丰腴的美人态度,亦些微有令人心动处。

李隆基漫不经心问:“叫什么名字?”那宫女道:“秉殿下,奴婢叫做元沅。”李隆基不悦道:“圆圆?”

那宫女抿嘴一笑,倒让李隆基一惊,那张脸在阴暗暖阁内霎时明亮起来,她笑道:“奴婢姓元,掖庭的阿姨取了‘沅有芷兮澧有兰’中的‘沅’字。”李隆基哼道:“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她何苦拿这晦气意思咒你一世。”元沅一愣,道:“奴婢不知,若真求不得,亦只是奴婢的命数。”

李隆基听了她的姓氏,猜测她许是河南元氏勋贵之女,也如上官婉儿一般因家门获罪入了掖庭,问道:“父母还在么?”元沅摇头道:“不知道,自幼便没有见过爷娘。”李隆基凝视她片刻,忽然淡淡道:“倒也好,了无牵挂。”

元沅只觉他语气略有异样,她微微抬起眼睛偷觑,只见李隆基的一身白衣、一张白皙面容均陷入沉沉黯淡中,她知道临淄郡王也只比自己年长一岁,却觉得这站在阳春中的少年,像是走了几世风霜,满身都是悲哉秋气。她最想看清的那双眼睛,幽深如寒潭一般望不到底,她自幼不曾出过宫,常常想象“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是什么情景。现在她想,秋风之下的洞庭水,就该是临淄郡王眼中的颜色,让人越是等待就愈是绝望,却又愈发思念的欲罢不能。

她轻声道:“殿下,有什么吩咐么?奴婢什么都会做。”

李隆基转身道:“没事,你自己歇着吧,莫来吵我。”他拿起一本书来,回身趺坐在蒲席上,正待要翻看,忽然听得门外当啷几声,当是院门落锁的声音。那寒冷声响敲得他浑身微微一颤,怔忡片刻,再看那书上字迹,光线昏暗中如同游了满眼蝌蚪,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元沅见他读书,忙道:“屋里暗,奴婢点起灯来殿下再看。”她匆匆将包袱放在竹帘外一张小榻上,就去点灯,明亮灯光忽然晃起,李隆基烦躁难耐,向后一仰,躺下将书盖在脸上。

元沅不提防忽然就惹恼了他,不禁手足无措愣在当地,只得蹑着步子过去将灯熄灭,低声道:“殿下,上床睡吧,地上凉的。”李隆基皱眉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元沅肩头又是微微一颤,不敢再吭声,默默走到暖格外,将自己包袱中的几件衣物放好,又将榻上的一套被褥抱了,铺在竹帘下的地上。

李隆基听见她窸窸窣窣地忙活,忍不住稍稍侧头去看,朦胧中正望见元沅抱着一床被子,苗条腰肢略向后倾侧,越发衬出身形婉娈纤弱。他忽然想起一句诗来,抱衾与裯,寔命不犹,于幽暗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薛崇简从马场上回来,见只有太平一人抱膝坐在蒲席上,身子斜靠着隐几,柔荑手中漫不经心地把玩一串珊瑚香珠,红白相映,甚是夺目。薛崇简四处张望一下,道:“阿母,表哥出去了?”太平方回过神来,道:“是。”薛崇简更是诧异:“去哪里了?”

他眼睛一瞥觉得床头小座屏上的图画有些异样,“咦”得一声,走过去来查看,原来是他与李成器一同绘的那幅“游春图”已经贴上,画中山水用笔潦草,树木亭台稀疏,大片绿色皴染成的草地上并无一人,愈见空旷寂静。他忽然看到一株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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