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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器在皇宫中生长了十二年,许多宫廷院落他仍未曾有机会履足,当他们在一处大门紧闭的院落前停下时,他只能依稀凭方位判断,这座院子邻近冷宫掖庭。这里距离花奴跑马之处,距离皇帝悠游泛舟之处,距离父亲幽闭之处,都不算太远。一道道宫墙将每个人的悲欢离合严密安稳地隔绝开,比洛阳到长安的距离更加不可企及。

那内侍上前与守卫交谈两句,又将腰牌拿出,那守卫忙进去通禀。不一时走出一个宦官,一身绿色袍服,踱着步子缓缓走近,上下打量李成器一眼。李成器难以形容他这一望含义,有些像推事院的金吾,有些像东宫那些旧侍,那目光包含着轻贱、怜悯与嘲讽,是站在岸上的人望向溺水之人时,睥睨的得意。李成器想到此生都将在这样的目光下苟活,身上阵阵发冷。

那宦官上前道:“臣内侍省寺伯张林,叩见殿下。”他口中虽说叩见,却也只是略一躬身就起,道:“此处比不得王府,起居有委屈处,还望殿下多多见谅。”他一伸手道:“殿下请吧。”李成器默默点头,随着他进去,那方小小院子正北还有一道门,却是一条铁链紧锁,张林取出钥匙将锁打开,他先听到一声欢呼:“大哥,大哥来了!”

院中几个弟弟想来也都在等候,一拥而上,将李成器围在当心,李成器揽住李隆业,望向李隆基,见他也是素色麻衣,心下一酸,道:“是大哥带累你们了。”

张林向身后跟的小内侍道:“殿下来了,去传杖子来。”李成器身子骤然一抖,下意识去望张林,张林见这少年郡王面色霎时惨白,眼中也浮现出惊惧之色,心下嗤笑一声,笑道:“殿下勿慌,宅家口诏让几位殿下观刑,殿下跪在这里就好。”李成器心中又惧又疑,不知他究竟要打谁,却是不敢违拗,依言跪下叩拜道:“臣谨奉诏。”

李隆业就跪在李成器身边,低声道:“他们是打守礼哥哥,昨天我们就看了,打得好惨……”张林一眼横过来,李隆业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向李成器身后挪了一挪。

也不知那内侍去哪里传杖,只这说话功夫就带着几个人回来,手上拿着木杖木床,倒像是早排布下等候一般。张林一挥手道:“带武守礼[3]出来。”李成器心下一颤,他听说过二伯的儿子李守礼多次受皇帝鞭扑,却不料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他受杖。

两个内侍从一间屋子中架着个人出来,也不过二十余岁年纪,眉目倒清秀,一身浣洗地几乎褪成白色的青布袍,与他脸色甚是相近。他头上发髻松散,一缕乱发垂在脸侧,越发显得消瘦憔悴。李成器自记事起章怀太子李贤已经获罪幽禁,他从未见过二伯一家,此时看着这位已被折磨地形销骨立的堂兄,心下一阵凄然。他们都秉承了高宗皇帝的血脉,同气连枝,此生的初次相见,却是如此狼狈的情形,也许真的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张林一样下巴道:“奉宅家圣谕,将武守礼杖四十。”李守礼原本黯淡的神情掠过几分绝望,他干裂的嘴唇嗫嚅几下,艰难开口道:“阿翁,昨日——已打过四十了,阿翁能否上禀宅家,宽赦几杖……”张林冷淡一笑:“宅家的圣旨,岂是我能驳回的。宅家本也只预备打你一顿,谁让寿春郡王晚来一日,你少不得就趁热再回笼一遭儿吧!”

李守礼木然地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位堂弟,却也不再哀求,闭上眼睛任由几个阉奴将自己架上木床。一个阉奴将他袍子揭上去,其下的中衣上已浮着斑斑点点的褐色血迹,那阉奴解了他腰带,将裤子胡乱向下撸到了膝弯处。李守礼伏在木床上痛呼一声,单薄身子瑟瑟颤抖,他臀腿上多处青紫破裂,血痂被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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