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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简被他一句话堵得甚是气闷,自那日李成器打了他,便常常那“表哥生气了”这类话来吓唬他,他脱了浴袍在屏风另一边也沉入水中,两名内侍上前跪在池边,轻轻撩水泼上他肩背,他转过头去,见李成器映在屏风上的影子似是静默不动。忍不住好奇问:“表哥,你在想什么?”

李成器靠在池壁上,望着池台上用汉玉雕成的莲花盘,里边放置着梳篦澡豆[3]等物,听薛崇简问他,道:“今天上山的时候,看到那些灯,就想起一首歌来。”薛崇简拍手喜道:“好啊,什么歌,你唱给我听。”李成器窘迫道:“我现在嗓子不好,出去时叫宫婢给你唱。”薛崇简恼道:“你不陪我玩,歌也不给我唱。你不唱我就推了它!”他把手搭在屏风上,李成器立时一惊道:“我唱给你就是。”

他想了想,用吴语低低唱道:“盛暑非游节,百虑相缠绵。泛舟芙蓉湖,散思莲子间。”薛崇简听那歌儿绵软如水,音韵却与平日里听的大异,奇道:“这是什么歌儿?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李成器道:“这是吴曲,和我们中原读音咬字不同。这歌儿是西晋时一个叫子夜的女子做的,唱的是夏日风光,她与自己的情郎行船,对他的思念便散入千万朵莲花之中。”

薛崇简道:“她都和情郎坐在一条船上了,还思念个甚?”李成器涩然一笑,他也听说了前日薛崇简的窘事,不提防间当年叮叮当当跑向他的肉球,也快到成人娶亲时了。等花奴成了婚,大约就要入朝为官,朝上衣珠服紫,家中娇妻美妾,这些想象虽然放在花奴身上甚是可笑,却是不容怀疑的落局。兴许到时候花奴会很忙?忙到——没有工夫再央自己陪他玩儿了。

李成器怔了会儿道:“等秋天时,那男子就要走了,终究要分开的。相见的时候越喜乐,分别之时便越难过。”薛崇简奇道:“既然喜欢,成婚就是了嘛!”李成器轻叹道:“即使有幸做了夫妻,贫寒之人要为生计奔波,富贵之人要早起上朝。韶华易逝,光景易流,也过得几年,那男子还会喜欢别的女子,他们最好的,也许就是眼下一池水。”薛崇简被他说得郁闷:“我就不信,这世上无人能不离不弃,善始善终。”他说出这八个字,倒是让李成器甚感诧异,道:“大概——没有吧。” 他想起另一句子夜歌,追逐泰始乐,不觉华年度,他对时间无可奈何,他们最好的,也不过是眼前这一池水。

薛崇简被李成器一番酸酸瑟瑟的话说得烦躁起来,扒在屏风上道:“我才不信,我们两个就不会分开,打猎也一起,以后早起上朝也一起。表哥,我要过去!你给我擦澡豆!”李成器大是羞窘,有些慌张道:“让奴子给你擦。”薛崇简道:“他们擦得不好,咱俩中间偏要放这个东西,我看不见你,闷死了。”他说着,竟水淋淋从自己这边爬上台阶,又从李成器的那边溜了下去。

李成器本是涨红了脸想躲避,又怕那白石的台阶太滑,扶着薛崇简道:“小心!”他跟薛崇简赤着身子面对面总是尴尬,道:“那你乖乖趴着,不许混闹。”薛崇简见他不曾撵了自己出去,大喜道:“好啊好啊!”他立刻趴在池边,池水在他身周荡漾出一片粼粼波光,惬意舒泰,便放松身子,让池水拖着自己轻轻扶起,两脚轻轻打着水面,溅起小小水花。

李成器抓了一撮澡豆在他背上摩挲着,手触着薛崇简温软如酥的身子,一眼看到他屁股上竟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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