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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德国人,德国人天生就是最固执的!”
施瓦伯格打发走了雅各布,让他去找妮娜约会,寻找“年轻人的生活”,但那小子还是每天傍晚过来。施瓦伯格懒得管他,他忙着上班。但没过几天,他不得不主动去了医院。持续的眩晕令他疲惫虚弱,连手臂都无法抬起。在做了许多检查后,医生——那个通常咄咄逼人的女人——的语气无比温柔:“您儿子来了吗?他在走廊吗?”
“我怎么了?”
“您的家人——”
世界变得异常安静。施瓦伯格看着医生的脸,只看到她的嘴唇张开、闭合,却听不到一个字。“我怎么了?”声音变大,开始嘈杂:女护士的拖鞋“啪嗒啪嗒”路过,风吹着窗户,树枝摇曳,走廊上的交谈……股票、汽油、德国合并、东欧、苏联……“我要死了吗?”
“您得做好心理准备。”那医生说,“您立遗嘱了没有?”
施瓦伯格咀嚼这两句话的含义,大脑突然无比清醒。“请再讲一遍,”他说,“请您再讲一遍,我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您的心脏已经很虚弱了。”
“我就要死了,是吗?”
第130章 游丝
他开着车,在城里闲逛。
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有轨电车拖着长长的尾巴,笨拙地拐弯。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捂着脑袋从电车前急匆匆跑过,差点撞翻了骑车的女人。女人的自行车是红色的,在这样的天气里,她摇摇晃晃,努力让自己的座驾保持平衡。树木没有叶子,花坛里残留着一点白雪的遗骸。母亲牵着孩子,小男孩头戴毛线帽,嘟着嘴睡眼惺忪。灰鸽子落在广场上。喷泉结了冰。几个警察缩着脖子巡逻,其中有一个留了胡须。
施瓦伯格被喇叭声惊醒。红绿灯变了,后面的车早已等得不耐烦。玛丽安广场的钟楼前肯定人山人海,游客慕名而来,等待准点报时的木偶表演。然而他好像并没有看过那出著名的木偶戏……没时间,也没心情。
天暗得很早,似乎短短几分钟功夫,浓云便遮住了灰白的天空。路灯依次燃起,橙黄的灯光落在地面上,晕开小小的光圈。这里的景色有些眼熟,施瓦伯格将注意力拽回身体,仔细打量整洁的街道。啊,这是昆尼西的家,传统的石子路,路两侧是漂亮的花园和房屋。昆尼西家的窗户没有亮灯,他想了想,上礼拜的信中,他亲爱的朋友告诉他,要与妹妹一家前往美国,探望住在加利福尼亚的侄子。施瓦伯格打量着寥落的花园,想象春天繁花怒放的盛景。继续往前,在道路拐弯处,有很小的一间照相馆。照相馆的门紧紧关着,这应该就是迈克尔·费恩斯退休后的全部事业。
回到家时,已经五点半了。雪球和伯莎挤在门口,施瓦伯格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温暖的空气令他发抖。花花绿绿的广告竭力推销新款电冰箱,吹得天花乱坠。他抓着领口,不停哆嗦。雪球没有像往常那样趴到他的膝头,而是安静地坐在地上,仰起头,瞳仁又大又黑。
“为什么不过来?”施瓦伯格无力地喃喃,体内的血液似乎正慢慢冻结,“都说畜生的嗅觉最灵敏……你也知道我马上要死了吗?”
猫在喉咙中发出几声娇嗲的呢喃,跳上沙发,一个劲用脸磨蹭他的手和脸。“对不起,”他抱住热情的猫咪,“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但是,但是——”
雪球用两只前爪抱住施瓦伯格的手腕,轻轻舔舐。伯莎疑惑地歪着脑袋,试图将一只玻璃杯推下去。“看看,看看你。”施瓦伯格笑了起来,“这傻小猫……你的女儿不像你,这是好事,雪球。你们这些小东西……就该永远无忧无虑……”
电视购物广告结束了,时针指向六点。门外很安静,没有人的走动,没有靴子沉重的踢踏,没有钥匙塞进锁孔的杂音……施瓦伯格等待着,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期待雅各布推门而入。但期待往往落空,天黑透了,外面一片寂静。世界仿佛就剩下了这一间屋子,电视机嘈杂地响着,施瓦伯格抱着雪球,又开始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咯”的一声轻响,门开了,霎时冷风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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