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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符合规定,你父母肯定为你提出申请了。”
“我母亲。”昆尼西吃下了最后一点蛋糕,“她为我做了很多事——我吃完了,谢谢。您还要问什么技术问题吗?没有的话——”
母亲,施瓦伯格反复咀嚼这个词。母亲,多棒啊,一位的德国母亲,拥有金色的头发,蓝眼睛,面颊红润,热爱家庭和孩子。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他拉下帽子,沿着街边行走。昆尼西完全不明白他获得过什么,母亲,血统纯正的德国女人,为他的儿子带来光荣……
当然,他不必明白。幸运儿生来就拥有一切。施瓦伯格抬头看了眼门牌,停下了愤恨的思考。这是栋新建的公寓楼,灰色的外墙令整个建筑物看上去像一个单调乏味的水泥盒子。他走上二楼,一层两家住户,他站在左边的门前,抬起手犹豫着。
这是塞巴斯蒂安·赫尔曼的住所,小巴斯蒂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栖身于此,工人才会选择的廉价公寓。施瓦伯格把手放到门板上,门后静悄悄的,家里似乎没人。他轻轻敲了几下,等了等,又用力敲了三下,当、当、当——
果然没有人。施瓦伯格松了口气,同时一阵莫名的苦涩涌了上来。他楼梯间徘徊了几圈,外面的雨下大了,沙沙地敲打玻璃。趁着天色还早,他决定回去,结果走到公寓门口,一对夫妇正在收拾伞具。女人抖着伞面上的雨水,男人提着篮子,怀里抱着婴儿和一纸袋面包。他们见有人下来,就让开道路。施瓦伯格一贯对女人和婴儿敬而远之,他皱着眉躲开,那男人突然开口叫道,“阿历克斯!”
施瓦伯格吃了一惊,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去,塞巴斯蒂安·赫尔曼一脸不解和犹疑,“您是亚历山大·冯·施瓦伯格吗?”
阿廖沙的脚算是落下了病根,矿上的负责厨房的玛莎念念叨叨,“这可不成,一年冻伤了,年年都得冻伤。趁天暖和了赶紧治治……”
大家都管这老女人叫“玛莎婶婶”。玛莎婶婶其实不到五十岁,眼角堆着皱纹,头发花白。她是个典型的俄罗斯女人,有双粗糙的手,系着围裙清洗土豆,干活特别麻利。阿廖沙被伊万诺夫打发去厨房讨要甜菜根,一来二去,玛莎婶婶和阿廖沙算是“认识了”。她不像矿上其他苏联人那样仇视德国俘虏,从不会故意把食物倒在地上。经常有看守这么干,为了活命,德国人必须趴在地上争抢那些土豆,很多时候,白水煮的土豆半生不熟,连盐都不放。
玛莎婶婶让阿廖沙坐在板凳上,脱掉鞋子。她从围裙里拿出一个干瘪的苹果塞给他,然后用粗糙的大手握住阿廖沙的脚揉搓,“你呀,没事儿就要揉揉,不要怕疼。没办法,冬天太冷了……”
阿廖沙握着那个干瘪的苹果,脚底阵阵发热。不知为什么,他很珍惜这个苹果,也许常年吃不到水果的缘故。“你今年多大啦?哦,二十八?你俄语说得可真不赖。我儿子要是活着,也和你差不多大……”玛莎婶婶叹了口气,“哎呀,哎呀,要是他还活着……”
阿廖沙保留着苹果,一直到苹果彻底丧失水分,成了干巴巴的尸体,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吃掉了它。他留着苹果核,把种子埋在地里。伊万诺夫从二楼看到了,对此不屑一顾,“白痴,那苹果核早干透了,你做梦呢!”
正如他所言,苹果种子始终没有发芽。阿廖沙去厨房,总找机会和玛莎婶婶聊两句。玛莎婶婶说她年轻时有头金发,眼珠很绿,“小伙子们都围着我转,我挑啊,挑啊,谁都看不上,我想,我要嫁个有钱的城里男人……”
但突然有一天,玛莎婶婶再也不和阿廖沙聊天了。她浑浊的绿眼睛露出鄙夷,像鼻尖上落了苍蝇。“坏种!”她骂道,“你这个坏东西!”
“你就是个坏东西,”伊万诺夫幸灾乐祸,“玛莎婶婶的儿子就是让SS杀死的。哦,说不定是你亲手杀的呢?你好好回忆回忆,是不是杀过一个绿眼睛的苏联公民?”
阿廖沙被他掐住脖子,一动也不能动,心底隐秘的一丝希望破灭了。俄国人果然都是坏的,他不该妄想。他同时憎恶自己的软弱的动摇,“杀过。”他艰难地说,“我杀过,伊万内奇。”
“到秋天就宰了你。”伊万诺夫说,“到时候就吊死你吧!给你妈妈写封信,附上照片——她一定会喜极而泣。”
第11章 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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