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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稳。”

听着蒋西北的形容,钟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顽皮小男孩来,皮肤被太阳晒得黢黑泛红,牵着一只德国黑背在纵横的街巷里肆意奔跑,又或者端枪对靶,射中目标后跳起来欢呼,龇出一口洁白的牙。

说实话,他有些难以同现在西装革履、沉稳持重的蒋绍言联系在一起。

变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钟虞想得出神,没留意蒋西北也突然噤了声,过会儿,发出一声哀叹:“他妈妈去世之后,这孩子突然就长大了。”

不皮了也不闹了,变得懂事,沉默寡言。

“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病房内一时寂静,只有蒋西北沙哑的嗓音在回荡,后悔这些年对蒋绍言的严厉和忽视,他忏悔着,低喃着,突然将目光投向了钟虞。

“你会对他好的吧。”

那双浊目此刻望过来,一半锐利一半哀切。

“你会对兜兜和绍言好的,对吧。”

钟虞知道,因着钟薛的事,蒋西北只怕一直对他心存芥蒂。他回视蒋西北,蒋西北神情期期艾艾,不再是敢寒冬腊月跳进河里救人的勇士,也不再是叱咤风云创办了西北集团的老董事长。

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担忧儿子的父亲。

见钟虞久久不应,蒋西北神情紧张,呼吸也急,枯藤似的双手缠了上去,他死死抓着钟虞的手,仿若濒死之人发出最后的、垂死的呼喊。

钟虞抬手覆在那双干枯冰凉的手上,用力握住,他说:“我会,我发誓。”

第95章 伏特加

蒋西北住院后, 晚上都是蒋绍言留在医院陪床。

公司医院两头跑,蒋绍言日渐消瘦,蒋西北不想看他辛苦, 一面让他走, 一面又舍不得, 总是赶人的话说出来后又躺在病床上默不作声了。

他不想承认,哪怕有医生有护工,他还是不踏实, 有时晚上突然惊醒, 没由来的惶惑害怕,转脸看到蒋绍言就睡在旁边才能好点。

四月天, 倒春寒,白日里竟飘起细雪,到晚上又刮狂风,将树吹得东倒西歪,影子憧憧。蒋西北再度在深夜惊醒,睁着惶然的双眼,发出破风箱似的沉重呼吸, 身子一歪, 咳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来。

他刚一动蒋绍言就醒了, 迅速起身打开灯, 又熟练地给蒋西北擦嘴抚背。

这灯一开,就能清楚地看到雪白枕头上又掉了不少头发,蒋西北看着难受, 躺在床上缓了片刻,突发奇想说要把头发全都剃了。

也不算突发奇想,他有时候去病房外面走走, 总能看到其他化疗的病人剃光头,只戴一顶帽子,觉得也挺好,便对蒋绍言说:“到时候也给我买顶帽子戴上,还方便。”

蒋绍言脱了外衣,穿着衬衫西裤躺在边上的一张陪护床上,床窄,他曲腿侧躺,衬衫都压出了褶皱来。他站在病床边垂眸看着蒋西北越发佝偻的身形,喉结艰涩滑动,说行。

几天后的周末,风停雪霁,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钟虞领着蒋兜兜从家里过来,捎了早饭,也带上了蒋绍言剪头发的那些个工具。

蒋西北今早起来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用人扶自己走到椅子上坐下,面朝窗外,恰好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蒋绍言站在他身后展开围布给他围上。

推子打开,蒋绍言敛着英俊的眉目,从蒋西北侧边鬓角开始,那一绺绺白发便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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