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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行军主簿的记录册在众人?面前展开。
干透的褐色鲜血涂满半页纸,“同袍反目,刀兵屠戮,言指贺帅叛国。”
“为何如此?!!!”
静悄悄的石室里,呼吸声仿佛都停下了。
被斑斑褐色血迹固定于书册的静止的绝望呐喊,跨越五年时光,充满整个房间。
萧挽风神色不动地把书册往回翻。
由军中不同的两名主簿记录下的行军日?志,都停止在广业四年的三月末。
泛黄的旧书页一页页回溯,停在某处。
“诸位看,三月十六日?记录。”
“广业四年,三月十六。天子抱病出帐,取御帐小米十升,羊一只,慰问将士。贺帅跪谢领御食,分之诸军。
吾愿圣上安康,愿我大军凯旋。”
两本?行军日?志,均记录天子赐御食的场景。
三月十六,新天子已在京城登基,先帝御驾却依旧好好地在关外大军护卫当中。
贺风陵随驾,还在策划伏击突厥,意图洗刷龙骨山战败的耻辱。
石室一片寂静。先帝薨于龙骨山的可怕真相?呼之欲出。
杜祭酒停笔不敢抄录,把自?己缩成个鹌鹑。卢编修硬生生掰断了笔管。
林相?面无表情道:“不知来历之两本?书册,谁人?伪造不得?河间王,你血口喷人?,暗示先帝薨逝于龙骨山乃是人?祸,老夫不认。”
对于先帝的死因,林相?矢口否认并不令人?意外。大长公主厌烦地站起身。
“他认不认都无妨。三月十六,先帝抱病出帐赐御食。这件事只要发生过,当日?军中几万将士都知道。本?宫不信他们杀光了所有将士,一个活口没留下?挽风,能不能查。”
当然能查。相?隔不过五年,幸存的将士人?数不少,只要噤声的当事人?敢张嘴说话,不难查。
“那就行了。”大长公主笑?说:“只需证实?三月十六,先帝人?还好好的在军中,贺风陵随驾,显然既未通敌,也未叛国。林相?,这是你经手的第一桩大案。诬陷贺帅致死的罪名……你可跑不掉。”
以己私怨,诬陷大将,以致屈死,直接导致御驾亲征失利。
“啧啧,足够把你林家全?族押去?菜市口斩首一轮啊。”
林相?沉默良久,开口道:“死又何妨,记录下老夫今日?之言语!贺风陵,今日?之栋梁,明日?之祸根。老夫宁受天下詈,拔剑斩除祸根。身死名裂亦不怕,剖取丹心以证天。”
好个“身死名裂亦不怕”。
萧挽风唇边挂着嘲意,“不,林相?怕得很。沽名之人?,最怕名裂。”
林相?最后这般姿态,显然比起死,更怕名裂,宁死也要留下忠臣的贤名。
大长公主听烦了,甩袖而去?。萧挽风起身送人?回返,走去?石室另一侧,被所有人?忽视的一个人?面前。
林家幼子,林三郎。被打个半死,又凉透了心,早哭得出不了声,浑身抖个不停。他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不傻!
他听得清楚,父亲放弃了林家,包括他这不成器的儿子的性命,一心一意要保他自?己的身后名了!
林慕远绝望地想,河间王能饶得了他?早知有今天,他当初怎么会想不开,跟河间王抢女人?呢!
早知有今日?,他早该把谢六娘双手奉上,自?己跑去?江南,跑去?边塞,随便跑去?哪里,总之离河间王远远的,也离自?家狠心的爹远远的……奶奶个熊,他还是舍不得谢六娘啊!
脑海里浮现起一张姣美的脸。
眼高于顶的小娘子,全?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贤淑谦良品质,精巧的下巴翘得朝天上去?,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从不正眼看他。难得正眼看他一次……他高兴得过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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