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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六面无表情地朝棚子里那披着蓑麻的小儿努努嘴,“就剩下这么个娃娃,还不知道过不过得去今年冬天。
“这才是第一家,后头还有呢。”
胤奚皱眉问:“为何如此?”
“为何?”谷六睨眼冷笑,“皇帝老爷派了钦差来清田,明面儿上是给这些土里刨食的人优待,可哪个穿绸带玉的士绅老爷愿意割让自家产业,就来抢占这些穷苦人的田,农户被逼得没有活路,可不只能投井喝药了!你是京中来的,看见了吗,这清田策究竟鼓了谁的腰包?”
胤奚神情沉得更深,这和他之前设想的有些不一样。
谷六是浮玉山的人,他熟门熟路带他来此,说明这个村落也是归浮玉山管辖。若浮玉山当真与三吴世家关系融洽,又或说沆瀣一气,他们怎么会护不住下头的附属?
除非——是那些在俭田之列的世家用这种抄掠的方式,来威摄封氏宗部,令其压扣朝廷命官,抱团挤走前来清田的钦差。
那么谷六带他来,难道是想隐晦地告诉他,他们不是自愿与朝廷为敌?
心思万转下,胤奚转头看着谷六:“若政策真有误,那些被‘山匪’劫走的清田吏死有余辜——可真的是吗?”
这些出身不高、却顶着得罪士族的压力来到吴地的小吏,正是女郎为了避免士族暗地弄虚作假,欺压百姓,才一个个选才提拔,委派过来的。
“若是这些官吏还活着,”胤奚盯着谷六的神色试探,“也许事情尚有转机。”
谷六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仿佛有些忌惮,最终只道:“啰嗦什么,不是说会唱挽歌吗?”
胤奚不再多言,正冠整衣,走到那座丧棚里。
那个跪在灵前低头啜泣的孩子,与他失怙时差不多年纪,胤奚蹲下身轻声与孩子说了几句,取来香烛,开始招魂唱挽。
他嗓子一开,直接让谷六睁大眼睛。
一把婉转低幽的歌喉,惊飞枝头寒鸦,清哀不伤,又极有韵味,这还真是个行家!
胤奚一共沿着村廓走了四家,越看到后来,眼底的漆寒越不见底。
乡里人信奉狐仙儿,开始时乡亲们看见这个身条颀长的俊美郎君,觉得他身上有股仙气儿,都敬畏着不敢靠近。待一曲挽歌终了,亡者的亲属又无一不被这清婉悠长的声音抚慰,拭泪上前行礼拜谢。
停灵过后,乡人们自发凑出了一桌简陋席面,作为答谢。
胤奚看见桌上的酒坛,婉言谢绝:“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他喝酒误事,急着想把所见所闻回去报给女郎,谷六过来,叹了一声:“之前是我眼拙了,朋友别见怪。乡下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待客的道理还懂得。你忙了半日,不喝杯水酒再走说不过去。”
他的口吻比先前和软不少,看来人不管身份高低,都是佩服有真本事的人。
胤奚此来就是为了套关系,闻言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酒碗,也不再推辞,趁热打铁与谷六干了一碗。
“六哥,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上头的当家啊?”
谷六松口道:“好说,好说。”
胤奚心神略定,下肚的农家土酒也开始在胃海灼烧。他酒气上脸,笑得佻达:“那赌账抵了,我的工钱给结一下?”
时机正好,放下身段打些无伤大雅的小算盘,更容易拉近彼此的关系。
谷六一乐,这人赌也赌得,喝也喝得,还开得起玩笑,真是有几分意思,果然从身边的小兄弟那里要来一袋钱,交给胤奚。
“那便说好了,明日老地方,我为你引见我大哥!”
离开村子,胤奚不正形的神色一扫而空,他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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