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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目潋清波地一转头:“母亲,从小到大我从未忤逆过你一事。不是因为不孝有罪,而是体谅父亲早亡,体谅母亲不易、谢氏长房不易、宗族基业不易。”

她唇角微勾,“可是吧,我并不欠这些什么。”

阮厚雄心都要碎了,见阮氏咻咻地还要开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大气,捂住她唇,强行将人拉进室内。

“阿篁,你照镜看看,你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样子了!当年你与谢大郎两情相悦,郎才女貌,是一桩天作之合不假,但人死不能复生,我阮家的女儿不是为谁守活葬的。你看你把好好的有齐季女,教成了什么样子?”

阮碧罗听他唤自己的乳名,含泪痴怔地抬头。

望着经年未见的哥哥,她又哭又笑:“你来了,是不是他泄露了身份,谢家族老要处置他,所以通知了你来?”

阮厚雄简直要被她气死。

还谢家族老呢,谢家族老的魂儿都被我大外甥女吊在梁上了。

阮碧罗又哭起来:“我教得他怎么不好?我教他四书六艺,教他顶立门户,教他学做他父亲那样的好男儿!到头来他将做母亲的一腔心血付诸东流……他还填平我的水榭,怎么,怕我想不开投水?既然怕我,又为何不听我的……”

她朦着泪眼,转望琐窗上影影绰绰的竹影,“宁溘死而流亡,不忍此心之常愁*。我的苦楚又有谁知晓?”

阮厚雄冷冷看着她,“亏老母在家中哭坏了眼,你却想学湘妃为舜帝投水殉节。你一走了之,留下孤子吟苦余生么?”

“他苦?他哪里苦?”

阮厚雄沉吐一口气,握住妹妹的双肩,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她不苦吗?你以为自己是槁木死灰,却尚且把一丝希望加诸在孩子身上,可她呢,你有没有看见她人如古井,静气霜秋的眼神?”

阮厚雄齿关咬出声响:“所有人都在心疼她,惟独她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

第11章

阮伏鲸无心参观园子,两人在卵石路上闲逛着,他几次悄悄打量谢澜安的脸色,有心安慰,又恐弄巧成拙。

谢澜安忽然扭脸问他:“舅舅不会哭吧?”

阮伏鲸失语,表妹怎么知晓老爹有这个和外形不相符的性情?

在家时祖母偶感小恙,老爹都恨不得以身代病,忍不住伏在祖母床前号啕。

“……应该不会。”违心为老爹说了句挽回颜面的话,阮伏鲸又自己笑了,“其实也很难说。”

家常话化解了生疏,阮伏鲸与表妹说起吴郡家中的姐妹趣事。谢澜安听来听去,笑着问:“怎么只说别人,不说说表兄自己?”

阮伏鲸洒然道:“我没出息,至今尚未立业,没给门楣增什么光,无甚好说。”

谢澜安摇头,“我见表兄姿膂雄伟,是个豪杰儿。应擅枪槊之械,只是藏锋。”

阮伏鲸心头微动,再一次讶于她敏锐的观察与直觉。时下风气鄙视武人,娘亲不喜欢他武刀弄棒,他便藏在自己的院子里偷偷习练,最喜欢的兵器,的确是马槊。

他忍不住脱口说:“表妹一定要回家一趟,祖母见了你,定会万分欢喜。你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多么慈祥和蔼的一位长者。”

其实知道的。

谢澜安轻霎长睫,外祖母九十八岁寿终正寝那年,她的魂曾飘到阮家,在灵堂与身披衰麻的阮伏鲸一起为老人家守过一夜。

她通身的冷清透骨而出,令春光媚景都黯然失色。阮伏鲸心头忽如跟着下了场大雪。

他不明其故,却莫名想说点什么惊破这片沉默,低了嗓音:“……方才我说想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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