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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一来,太阳的味儿变了。明月把被褥拿出来晒,又打扫会儿卫生。锅里馏的馍,箅子底下的稀粥鬻上来,搞得湿哒哒的,她把边角揪给鸡吃,嘴里嘬嘬唤着。
大清早棠棠就跑出去玩儿了,十点来钟才回家。明月见她头发稀乱,笑道:“你又上哪儿野去了?过来,我给你扎小辫。”
棠棠裤子也是拧着的,手里有袋日本豆,一咬嘎嘣响。
明月问:“你上小卖部买的?”
棠棠手指头油油的,一边掏,一边说:“五爷爷给我的。”
她嘴里的五爷爷是庄子里冯建设的爹,冯是本村第一大姓。那老头精明得很,没听说这么大方。
“他咋给你日本豆吃?”
“五爷爷说我跟他一块儿玩摸摸游戏,就给我买好吃的。”
明月疑惑:“什么摸摸游戏?”
棠棠只顾吃日本豆:“五爷爷叫我脱衣裳摸我,我再摸他。”
日本豆真响,在脑子里炸了一样。
它一直炸,明月脑子疼得很,一直到杨金凤回来,见她魂不守舍,锅也不好好烧,骂道:“能干就干,不能干赶紧滚,别丧着个脸,没人欠你啥。”
明月愣愣的,把事情告诉了杨金凤。
杨金凤的脸成了雪青色,就像月光照在白雪上头。
她一把抓过棠棠,问日本豆呢。
棠棠吓得要命:“吃完了。”
杨金凤立马去抠她嘴:“吐出来,你都给我吐出来!”
棠棠吐不出来,杨金凤的手指头便往她喉咙深处戳,戳得她要哕,口水眼泪一起往外流。
明月赶紧拉杨金凤:“奶奶,她都吃肚去了!”
杨金凤不管,她就要棠棠吐出来,好像她吃肚去的是臭屎,是浓痰,不吐出来这辈子都干净不了了。
她胳膊肘捣到明月胸脯,那里有硬硬的肿块,她发育了,疼得弯下腰。
羊在叫,猪也在哼哼,鸡不急不慢在院子里觅食,这叨两下,那叨两下,春天的树自顾绿着,风也很暖,只有院子里的人像疯了一样。
杨金凤拽着棠棠要去冯老五家。
“你不去!你在家烧饭!”杨金凤冲明月吼,她不敢动,等院子里只剩自己了,脑子里的日本豆还在炸。她没心思烧饭,都这个时候了,谁能烧饭?
一大锅杂粮粥咕嘟咕嘟响,什么都有,豇豆小麦玉米碎,熬透的时候盛出黏糊糊一大碗,把它当米饭吃。
明月的脸叫灶膛照热了,她的心跳很快,冯老五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冯建设像头熊,曾经把冲他叫唤的狗朝水泥地一抡,就抡淌了,地上全是狗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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