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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斗叔的脑袋真像老母鸡呀,头发蓬蓬的,他还留胡子,很滑稽,白衬衫领口那油亮亮的,也不晓得洗……他家里只有个老娘了,他本来还有个哥哥,据说是个很平和很勤快的人。但有一年的夏天,是个午后,不晓得因为什么事,他爹打了他娘一顿,打得很凶,打完便那样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他爹躺在席子上睡午觉,老大本都出门了,又折回来,拿斧头把爹砍死了。
这桩陈年旧事,明月这个年纪是不晓得的,却也听过。八斗叔的哥哥去坐牢了,他跟着老娘过,他那会儿才十几岁。
子虚庄的人总是说,那个年轻人是很好的,真吓人,竟然做出那样的事。
起先,吓得人都不太敢跟八斗家往来,慢慢把这事忘却,又正常来往。
明月其实也有点怕八斗叔,他跟人不一样,人呐,一跟旁人不一样,就莫名叫人害怕。但八斗叔是个很热心的,爷爷活着的时候,他时不时来家里同爷爷喝酒,他还送过明月词典,不晓得哪里搞来的。
“好了!”八斗叔两手油,只往大榆树上抹。
明月递过书:“八斗叔,你真爱学习。”
八斗叔重言道语,又提他其实考上了大学,叫人冒名替了,这话子虚庄的人都听过,明月问奶奶,杨金凤说听他吹呢,是他发癔症自己想的。明月也爱想象,她一寂寞就爱想象,叫自己坐在另一个世界里头快活。杨金凤这话把她惊得不轻,幸亏,她想的事从不跟旁人说。
“妮儿,知道王小波不?”八斗叔问她。
明月想了一下:“王寨的?”
只有王寨的那姓王的最多。
八斗叔哈哈大笑,明月说:“要不后溪的?”
后溪也有几家姓王的人家。
八斗叔笑得更像老母鸡了,头发炸开,乌烟瘴气的。
明月想不出那会是哪里了。
“王小波是大作家!”八斗叔又摸出一支烟,他点上后,神情陶醉,好像他就是王小波。
明月最早接触的作家是电视里,电视里放武侠剧,上头字幕写着“原著金庸”,她小时候就想,金庸一定是古时候的一个大作家,后来,才晓得金庸还活着。
“王小波还活着吗?”明月觉得真稀奇,大作家叫王小波,像王寨的人。
八斗叔说:“死了,但他的精神永远不会死,人活着都该有自己的精神。”
明月笑笑,八斗叔是这样的,他总要说旁人都不会说的,也听不懂的。明月不晓得怎么回应,她又不认识王小波,他的精神无从领会,可是,人八斗叔刚给她修了自行车,她觉得不赞美一下八斗叔,实在亏欠。
“八斗叔,你真有文化,你给冯大爷家写的门对子刚我骑车过还见了呢!”
她说完赶紧骑上车,她害怕八斗叔再说出些什么她不懂的,那可就太糟了,她无法回应,就像她自己也常常身处这样的困境,老没人听自己说话,灵魂就会慢慢睡着的。她忽然很可怜八斗叔,没人愿意听他说王小波,她跟八斗叔是一样的呀,为什么却不愿意听他说话呢?
她不认识王小波,如果没说对,八斗叔也许会更寂寞。
天晴的这样好,不去打工的人便忙春耕,年轻人很少,原野上鸟雀起起再落落,绿色叫风挪近又放远,明月车子蹬得飞快。
澧塘是热闹的,一到春天每天都跟赶集似的,不过**里地,跟子虚庄就全然不同了。路边,农家乐的老板娘们站门口拦车,问开小汽车的人要不要吃鸡,吃大鹅。
澧塘的人会做生意,山谷里的老泉灌到瓶子里一块钱一瓶卖给吃饭的城里人,这生意独属澧塘人,泉是他们的,卖小玩意儿也只能澧塘人卖。明月是小孩子,也叫人撵过,她脸皮厚,人要是大声吓唬她,她就装听不见,慢慢走一边去,过会儿,再悄摸回来。
周末人多,多的加她一个世界好像就给塞满了。卖东西的也越来越多,都想挣这个钱。
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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