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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是因为人的感情会受到伤害，而受伤难过就是心灵软弱的证明。可我后来才知道，心会疼痛是因为……因为爱就是一道伤口。”

睫毛微微颤了颤，兰德与丈夫对视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逃避、压抑、装作不在意，给自己打了各种各样的止痛剂。但这样一来，我的心就变得麻木，不是那道伤口不存在了，而是它暂时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作用——提醒我，我的心里到底有些什么。”克莱蒙斯一直凝视着妻子的眼睛，继续缓声说，“我用了那么多年才理解这道伤口的含义……只是代价太大了。”

他们说好了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但在他心里，有的事其实过不去。时间不是万能的灵药，无法真的抚平一切，当他把自己投入进回忆中时，痛苦只会在审视下变得更加强烈。那并非是他自身感受到的痛苦，而是一种对爱人的境遇设身处地想象出来的痛苦。

越是认清自己对妻子的感情，他越发觉得难以忍受。弥补只是后知后觉的安慰剂，安慰的不知道是受伤的妻子，还是造成伤害的他自己，毕竟兰德早在他真正做出弥补之前，就愿意与他和解了。

两人静静地望着彼此，背景的白色无边无际地往黑暗里延伸，谁都没有说话。

兰德一直觉得克莱蒙斯在政治道路上保持着超高的警觉和极强的理性，在坚持自己的同时又能听取他人的合理建议，这需要了不起的判断力。然而在感情上，他却认为丈夫总会偏移向一个极端。比如在他们关系最差的时候，克莱蒙斯几乎扼杀掉自己的全部柔情，以最冷酷和防备的姿态对待他们的感情；然而现在，又对从前的回忆过度敏感，甚至有些应激。

“……代价倒也没有太大，至少不是走过来了吗？”他垂下眼，握紧丈夫的手，轻声说。

克莱蒙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的脸，沉默又温柔。

他大概知道丈夫原本想说什么。但无论是对他表达愧疚和歉意，还是感慨他们或许原本不必经历那些，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样的话并没有太多意义。所以克莱蒙斯没有把时间浪费在继续纠结地谈论过去上，而是轻轻拽了一下他的手。

“你不痛了吗？”兰德笑了笑，虽然这么说，却顺势躺进对方怀里。

“还痛着，但不妨碍抱你……”克莱蒙斯搂着人，闭上眼，挨在妻子的发边。

兰德也闭上眼，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丈夫的胸口：“那越抱越痛怎么办？”

“不会……”克莱蒙斯的声音变轻了，“不过就算痛着，也没什么关系。”

克莱蒙斯感受着妻子的体温，很快就睡着了。躺在丈夫怀里的兰德没过多久，也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梦里的克莱蒙斯浑身是血，却还是紧紧抱着他不松手，他没有感到害怕，因为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克莱蒙斯都不会放开他。

在病房的日子过得很快。除了处理一些政务，和妻子孩子们聊聊天，克莱蒙斯大部分时候都在昏睡。他睡着时，兰德就会出去工作，让伦纳德时不时进去看看父亲的状况。

幸好伦纳德成长得够快，能够帮他们分担掉很多基础工作。有几天，艾格伯特也抽空来医院，帮兰德整理经济数据和报告。他似乎天生继承了兰德对数字的敏感度，学习能力非常快。并且对他来说，帮爸爸工作比管教贝芙丽更为轻松。因此只要一有空，他就往医院跑，把贝芙丽一个人丢在总统府邸。兄弟两个一起工作，给兰德减轻了不少负担。

住院第十天，克莱蒙斯的状况已经明显好转，他甚至能起来走动很久。只不过兰德还是不放心，总想把他往床上摁。

克莱蒙斯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又是受枪伤，又是躺了这么久，他失落地感到自己掉了很多肌肉。听到丈夫的抱怨，兰德无奈地在一旁直翻白眼，告诫对方先养好身体，再考虑别的事情，别着急折腾，到时候反而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