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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卷着裤脚,雍盛一眼就瞟见那道狰狞伤疤,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伤,是济北王造反那年?”
“是箭伤。陛下还记得?”
“那时你护朕回京,都快入城了竟被暗箭射中了膝头,朕吓得不轻,自然记得。对了,这么多年了,朕忙起来也没顾上问一句,当年暗箭伤人的歹徒后来可拿住了?”
“惭愧,竟被他逃脱了,想来背后有高人相助。”
“竟有此事,不知何人这样胆大妄为。”雍盛面露紧张,关切道,“定国公战功显赫,如今又是柄国宰揆,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眼红记恨,务要加强防范,莫再像当年那般让宵小钻了空子。”
“谢圣上垂怜,老臣铭记在心。”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许多虚情假意的客套话,慢慢地聊到朝政,这才入了港。
“本来爱卿告病,理应让你在府里好生静养,只是这朝廷一日没你竟是不行,这不,云州三十万兵士过冬的棉衣要抓紧时间置换了,这是主将上官胤的奏请劄子,你看看。”雍盛面不改色地从袖袋里掏出一份奏折来,放下身段,虚心求教,“此等军务再没人比泰山更熟悉了,你拿主意,这差事应该交给谁去做才好?”
谢衡抬手摸了摸上唇胡髭,眸中掠过一丝得意,沉吟道:“只要户部肯拨银,旁的事都好说。”
“唉,可是林辕天天上书叫穷。”雍盛两手一摊,一筹莫展,“户部催收赋税不力,军务靡费万金,工部那边呢还计划今年打通京畿碧潮河的漕运,国库空虚财力不济啊。”
“姓林的惯会诉苦,给将士们置换冬衣要得几个银钱?”谢衡不以为意,飘飘然道,“圣上且放宽心,臣自会妥当处理,不出三日,定解君忧。”
雍盛随即大喜,感慨地握住谢衡的手:“爱卿啊爱卿,大雍果然不能没有你啊!”
第63章
一些掏心窝子的恭维话说到后来, 雍盛自己都快信了。
他想,这世上实在是没有比朕更体贴更窝囊的君主了。他的胃一片冰凉,掏空了的心窝也一片冰凉, 但脸上亲和无害的笑容却始终暖如春阳,无论谁来看,怎么看, 都不能从中窥出一丝一毫的厌弃与嗤嫌。
他将自己从头到脚从里至外武装起来,只为让别人信服, 啊, 他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废物。
废物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只要稍加摆布, 它就会朝你摇尾乞怜, 俯首帖耳了。
稍晚些时, 雍盛就双手奉上所有奏章,衣冠楚楚地滚出了定国公府, 就像条刚接受完主人训斥, 灰溜溜夹起尾巴逃走的狗。
“习惯它。”马车里, 谢折衣难能可贵地主动开口,“即便你是一国之君。”
雍盛抹了把脸, 目光虚浮地瞪着一处虚空, 似乎精疲力尽:“朕知道。朕只是在想,朕还要习惯多久。”
“很快。”谢折衣道,语气笃定, “要有耐心。”
雍盛动了一下, 狐疑地瞥了她一眼。
他终于忍不住了:“你要戴着那守寡似的黑纱到什么时候?朕还没驾鹤西去呢!”
谢折衣幂篱下的脸转向他,似乎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 慢慢地,她抬手摘下幂篱,露出那张无论何时何地雍盛只要见到就会不由自主倒吸一口气的脸。
“戴不戴有何差别?”谢折衣显然不明白雍盛此刻满腹的牢骚从何而来。
雍盛脱口而出:“就想看着你,不行吗?朕不想对着一团黑漆漆的纱说话!”
他说话开始莫名带刺。
“朕知道你不想应付朕,一眼也不想见到朕,你的人在这里,但你的心不在。”
“什么?”
“你的心早就飞到你那竹马身上了!”
“……”
“不说话了?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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