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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明日,我就回去啦。”孔梦科天天想着别期,却也未想到别期已经在即,眼泪顿如秋雨,绵绵挂在睫上。严绣笑道:“你好好地念书,八十岁了再来找我。”孔梦科道:“活那样长,有什么趣味?"严绣道:"出将入相,不得许多年么?你要是来得早了,我也不肯见你的。"

孔梦科抹了眼泪,强颜道:“那你去做什么?”严绣道:“我做阴兵教头去。”两人相顾而笑,四目相接,孔梦科的眼泪又将掉下来。严绣把他带到墙上,说道:“别将画沾湿了。”嘴唇便要贴在一起。突然严绣浑身一震,将他推开。孔梦科登时担惊受怕,分别的日夜在脑海中过了一轮,心一横,两手将他脖颈环住道:“你休想再找借口。"严绣只得由他亲了。两唇分开,严绣才抬头叱道:道

“你怎么跟来了!"

孔梦科吓了一跳,想:“屋里怎还有别人?”顺着看去,只见房梁上趴着一个红面白牙的小鬼。

孔梦科惊得连连叹气,喘了一会,羞意泛上来,使得全脸都红了,和那小鬼倒是相映成趣。那小鬼翻着白眼,在梁上咯咯磨牙,不知把他们情话听去多少。孔梦科抚着胸口,叫道:“师弟,你趴在这干什么呢!”

严绣道:“他原就非要来,我不许,不想他还是跟着来了。”孔梦科招手道:“阿末,你爬下来罢,我不赶你出去。”冯阿末这才松开手,两脚钩着,使劲一荡,从梁上跳了下来。

孔梦科怕他摔断了腿!见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才松了口气,对严绣道:"你给阿末拍拍土呀。”严绣无可奈何,翻转腰牌,替阿末将土拍了,又翻回来和孔梦科牵手。孔梦科看着阿末,好奇道:"师弟,你也来和我道别吗?"

冯阿末点点头,孔梦科更为他心软,想:"阿末魂魄失落,好像不懂事了,又好像还懂些东西。”于是道:“师弟,过些时日,我还去教你写文章。”也不知冯阿末听未听懂。

孔严两人在书舍中,卿卿我我,藕断丝连。两双流泪眼,一对断肠人,又说了好一番体己话。直到更深,孔梦科呵欠连连,严绣道:"你快快歇息罢。"孔梦科不愿就此睡了,道:"我恐怕眼睛一闭,再见不着你了。”严绣把他送到榻上,道:“你且睡罢。”孔梦科把他凉冰冰的手抱在怀里,万般不舍,流泪道:"我恨自个儿犯困!"严绣好笑道:"那你便不要睡,闭着眼睛歇息,我留在这里不走的。”

孔梦科依言躺着,不知何时沉沉地睡去了。第二日天光微亮,他猛然惊起来,严绣已经不在此地。孔梦科懊丧不已,将案上山水画卷成一卷,背着出门,自往巡抚府上讨要说法。

到得巡抚府上,只见是个三进三出大院,牌楼、飞阁凌云入霄,即便外围的院墙也是雕墙碧瓦,气派非凡。因今日是巡抚寿辰,须方便宾客往来,府上朱门洞开,派了一队家丁站在门外迎客。孔梦科在边上探头探脑,见到送礼的锦盒,鱼贯搬进,单一个盒子就比他草就的山水精细几倍,不由咋舌。从门洞里看去,垂花门上挂着个牌匾"清风桂馥”,字倒笨拙难看。孔梦科心想:"干嘛挂这么块牌子?”眯眼看旁边小字,居然是块御赐的匾额。整个府院比他童年来时还要荣华数倍。

等这一队寿礼尽数搬完了,几个家丁也望见孔梦科,招他来问道:“相公是哪里的人?来给老爷贺寿么?"

巡抚广交文士,几个家丁见孔梦科穿着秀才襕衫,便也不敢怠慢。孔梦科道:“学生小江村孔梦科,是来拜寿的。”递了拜帖。几个家丁又问:“有请帖么?”孔梦科道:“请帖没有。”

那几个家丁便跑去交过拜帖,回来不再睬他。孔梦科从清晨等起,直到日上三竿,仍旧晾在门外。他两颊给秋日晒得发烫,嘴里干渴万分。行人往往来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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