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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念的。严绣深夜来看他,临走的时候,孔梦科送他到围墙,他就说:“我要回去了,怎么办呢?”倘若孔梦科胆敢亲他一口,两个人便留在墙根下说一会话;倘若孔梦科急着回去念书,他便翻越院墙,果真回衙里点卯。

这会他一不留神,又把这句话讲出来。严绣连忙改口道:“要聊什么?”孔梦科心想:“说什么呢?说我考不中举,说我吃不上饭?好像什么趣事也没有。”好在严绣比他更慌,连珠炮似的道:

"让我想想,我巡检司有个雕寿桃的小几案,底下粘有个布袋子,藏了二两咸鱼干。但这东西放了五年,哪里还吃得?”

孔梦科微笑道:"你为什么把这玩意藏在司里?"严绣哼道:"你以为我像你们读书人般,白天看书晚上睡觉么?我去抓贼、缉盗,哪样不要夜里干活的。半夜回到司里,饿得站都站不稳了。”孔梦科头回听他讲这些事情,新奇道:“可你放二两咸菜,有什么用?煮粥喝吗?

严绣恼道:"掰着吃嘛。吃点咸的,就有力气了。”孔梦科又问:“那你干吗藏一两银子在树上,我早就想问了。”严绣道:“有一回我出去要买东西,买什么?忘了。内袋破了一个洞,只能把银子抓着。忽然路上跑来一个贼….…”

“你就将银子丢树上了,”孔梦科恨铁不成钢,接话道,“你怎不装袖子里呢?你饿了又怎不来县学找我,我悄悄儿给你弄吃的。”

严绣道:“你不懂了,我们的箭袖哪能放东西?”却没解释别的。孔梦科央着他问:“那你怎不来找我?那你怎不来找我?”

严绣低下头,犹疑道:"你原谅我了么?"还不等孔梦科答话,他飞快瞟了一眼小窗,又道:

“天要亮了,我该走啦。”

他把腰牌翻回来,伸手一推,孔梦科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严绣已无影无踪,而他靠在牢房角落,垫着自己外衣。除了浑身上下凉冰冰的、中衣湿着冷汗(脸倒是干净,因严绣给他擦过)、脖子也疼得厉害,其余事情好像梦境一场。孔梦科心想:“倘若他们今天审我,在堂上非要治我的罪,我便一头撞死。可惜阿绣哥救我一回,可古今文士,莫不以清白先哪!"

第四章 红蕊当心

孔梦科枯坐半夜,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好容易外边公鸡打鸣,二个衙役睡眼惺忪,赶来开了铁门。孔梦科端坐在角落,强忍困意,冷声问道:“来提我去审?”

那两人对视一眼,放下手中一个食盒,道:“老爷差我等送些吃食。秀才用完了,才好动身去衙里。”

孔梦科打开食盒,只见里面一大海碗雪菜汤面、一碟笋丝、一碟鸡油炒的蘑菇,都做得干净精致。汤清面软,但他饿过劲了,食不知味,默默地想:"难不成是要杀头?"

行贿舞弊此事可大可小。每年买通考官、给人抓着的生员大有人在,多是打一顿板子、撸去功名了事。但若其中牵扯到党系争斗,要杀鸡儆猴,也非不可能。孔梦科吃了半碗面,再难下咽,捧着碗想:“这就是断头饭罢。”

殊不知那两个衙役更加好奇。他们自打在衙门做事,对囚犯从来呼来喝去,只这回是县太爷悄悄遣了师爷,教他们给这犯人送吃食。还要他们一定提起县太爷的名号。倘若孔秀才家里有权或者有财,怎落魄如斯?

吃完汤面,那两个衙役松松押着孔梦科,三人各怀心事,走去衙门。到得堂前,县太爷已坐在堂上,县学训导亦来了两人。县太爷将惊堂木一拍,喝道:“升堂!"文武差役齐唱:"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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