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2 / 2)
郗姑慧眼如炬,岂能看不穿她的用意,觑着屡嗅香囊提神的容盈,沉吟一霎,宣布今日课业结束。
揠苗助长不可取,慢慢浇灌自然水到渠成。
安寝之前,该布置的课后作业不能少,冷不防抛出问题,“习尽繁文缛节,娘子可知皇后谓何也?”
课业从天而降,瞌睡虫吓得纷纷逃跑,容盈立马清醒。
有赖曾翻阅过《大应本纪》,她靠记忆迅速分析书中涉及的皇后事迹,向郗姑拜了拜,归纳总结道。
“正位中宫,居万乘之尊,承祀宗庙社稷,乃后宫之首。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内外相辅相成,皇后统御宫闱,掌严明宫中法纪要责,肩负劝谏天子之任,是帝妻亦是臣属。”
舌尖一线滞涩驳杂梨膏糖的丝丝清甜,袭来无形潮涌冲散喉间一切滋味,郗姑不露辞色地垂下眼。
“正是如此。”
本朝规定,官吏每十日一休沐,称旬休。
逢旬休,南宫旭不必坐朝,多是练书法或击鞠消遣时光。
今晨遽然一反常态,早早起身换上常服未摆仪驾,私下领着高澹出了宫,马车直奔仆射府,下了车径直叩响人家正门。
可叹尚书仆射那正酣的美梦惨遭搅黄,满脸落落寡欢相,憋了一肚子的烦闷。
昨夜伏案劳碌至夤夜时分,方不过得了个把时辰睡觉的时间,偏生还要来搅扰,他这个皇帝的心腹当得是忒可怜……
齐贽不由悲从心生,胡乱揉了两把锦衾发泄烦躁,未成婚的男人就如一匹野驹素日恣意奔驰惯了,不套牢鞍辔束缚,指不定跑何处撒欢儿。
却道,南宫旭向仆射府奴仆亮明身份后,负着手大摇大摆地进了府。
与此同时,他明显感觉暗地里鬼祟侦伺的目光逐一隐没,悠哉游哉地拎着扇柄捶了捶肩,低下眼帘哂笑。
天子微服到臣工府上做客并不稀奇,有心之人好奇的是他们所做之事,是以放出一把把盯梢的暗桩,而他自己俨然成了行走的香饽饽。
他刚扬起头,嘴角笑容一僵。
齐府上下在庭中跪了一地,齐刷刷屈着数十颗脑瓜顶对准他的阵仗,彻底坐实了‘香饽饽’的名号。
廊柱后面,齐贽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衣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转脸换上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闷头疾走出拐角,把姗姗来迟表演得淋漓尽致。
斥退一干人,齐贽踅身拜礼的时候衔了一丝笑,心里同明镜般知圣人不耐缛节,存心使坏晾着他。
南宫旭和齐贽大眼瞪小眼,电光火石间明悟某位盘算的小九九,忽然眯眸,拎着扇子劈了一记对方肩头,笑吟吟抖搂开扇面,朝空中划几圈,霎时引来一道火热注目。
“听闻子晏近期搜罗来几本棋谱,预备给朕设难题,所以朕就不请自来了。今儿若你赢了,便赐柳少师写的《清静经》及朕手上这副桓公亲作的月下行舟图扇面。若是输了,便取消你整年的旬休。”
输,绝不可能。
两样东西皆属心头好,齐贽孤注一掷要求胜,反抗剥削,眼睛盯住扇面,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您放心,臣定全力以赴保住旬休。”
他带领圣人绕廊越桥,行至后花园中一座小楼,这处乃二人惯常的对弈之所。
齐贽驾轻就熟地推门而入,屋内重重幔帐遮蔽,严严实实挡住了外面射入的光线,也隔绝掉外界窥伺。
整间屋子最明亮的方位属竖着木雕山水屏风的一侧窗牖,窗下铺了玉簟搁置棋枰凭几,一旦有风吹草动,里面人看外面一清二楚。
走到北墙隅,他伸手旋动一只束腰高几,挂着幔帐的墙兀地传来一声机括轻响,墙面竟露出一扇黑洞洞的秘门。
“马车已备好,请您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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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闲烹茶
三人踏入秘门走了约莫半炷香时辰,自某处假山荒丛中出来对着一处角门,此刻正静候着一辆黑漆平头马车。
等驶出窄巷,高澹一怔,他们出来的宅邸赫然是与齐府隔了一条街的废宅。
这废宅原为晖宗时期大司徒的私宅,因犯事而罚没家产至今空置,万没料到府中竟掘有密道。
侍奉天子数载,他自诩乃圣人肚中蛔虫,凡事能揣出一二条理,而今神来一笔,令他眼神呆呆,震骇失语。
面对高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南宫旭英眉微拢,照他脑门儿弹了一块核桃仁,“吓傻了?”
话语饱含一丝揶揄,他打小侍奉自个儿长大,是心腹忠仆,念及宫外行事需掩人耳目,密道之事姑且暂瞒了他。
“奴胆子大着呢,哪会吓傻。”
高澹抹了把脸,笑容灿烂,忙不迭要侍弄茶具烹茶。
“别烹,朕不渴!”
一声厉喝炸响,高澹吓了一哆嗦。
茶……
甫一提茶,南宫旭的脸色寸寸变冷,攥紧大掌,表情带着难言的压抑,胃里一抽一抽的翻江倒海,心情跟热油里炸过一遭。
他素来对茶汤挑嘴,委实顶不住高澹烹茶技艺退步神速,顾念着情分一直未曾言明,本着能躲则躲的精神屡屡避开。
未料,慕容湘近日知悉他喜饮茶,日日三回烹茶送来,出殿遛弯儿的间隙都能‘偶遇’强拉着他品评,累得他神经敏感,沾到茶字下意识就想揉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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