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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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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意提点道:“但凡是被血腹蛇咬过的人,两个时辰后便会毒发,五脏逐渐溶化,全身化作一滩血水,难道你不怕死?”

人都很惜命,在意着繁华世间割舍不掉的事物,轻易不愿草草结束性命,奔赴幽冥黄泉。

“人生总会经历生老病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所以并没有什么好怕,纵是我毒发故去亦不会有人伤心垂泪,或许这就是孑然一身的好处,生时孑然,死时洒然,无牵亦无挂。”

书生笑容开朗,不见半分畏惧来自死亡的威胁,怡然享用着生命的最后一餐。

荆娘内心因这话莫名感到酸涩疼痛,以为是火光太盛烤得人心痛,便撇开眼,侧身而坐。

时间点滴消逝,山洞愈发黢黑,微弱火光轻轻跳跃,洞顶石笋崎岖蜿蜒,水珠滴答滴答落个不停,潮湿空气渐渐包裹二人。

本该毒发化作血水的人,愣愣瞧着手掌残留的蛇牙印愈合。

“相传,由血腹蛇守护的红果具有疗愈世间万毒的奇效,方才你服用了红果便已经解毒啦!”荆娘歪头眨眼,托着腮,眉飞色舞道:“你得好好感谢我,没让你化作一滩恶臭不堪的血水!”

书生轻轻一笑。

她同他的缘分就此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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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糅五味

鲜妍活泼的少女倾心落魄文雅的书生,甘愿为他忤逆父母兄长,抛弃尊荣的身份,放弃锦绣富贵的生活,双双逃避至乡野田间,做起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农家夫妇。

然,好景不长,兄长的到来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荆娘被无情地带回家中软禁了起来,父母以书生的性命相威胁,让她立即从诸多求亲者中挑一位成亲。

诸般无奈之下,她要求同一位至家中为妻求药的男子成亲,他若允婚,所求之药即随妆奁一同运至府邸。

起初,她的父母并不同意,奈何荆娘性子倔,若不应允她嫁给为妻求药的男子,便要嫁给书生,在漫长的商榷后,父母兄长最终点了头……

几番思想挣扎,为妻求药的男子亦应允了。

大婚之日,红妆漫漫,宾客盈门,喧嚣的乐声震天。

众宾客翘首以盼的大喜事,却因新郎未能如约迎娶新妇,新妇一怒之下只身跑进遍布凶兽的密林中戛然而止。

荆娘家人搜遍密林,仅仅找到了新妇染满鲜血的破碎嫁裳及首饰。

他们去寻新郎问罪,未料新郎府邸布满缟素,原来刚生产完的夫人听到她的夫君即将娶另一位夫人进门,心绞痛发作猝然离世。

两方人马互不相让,结局无疾而终……

鲜血,为二人荒唐的大婚续上痛彻心扉的结尾。

事实上,当年荆娘并未葬身密林的兽口中,只是虚晃一招,让众人认为她已香消玉殒。

她偷偷寻到了书生与其搬离乡野田间,觅了一处隐居避世之地,度过了半生平淡快乐的日子。

四年前,书生因病逝世,荆娘在墓前把一方刻有自己姓名的木牌埋进黄土,彻底离开了他们生活多年的地方。

荆娘说她这辈子不后悔违逆父母兄长选择了书生,可是她对这场风波中无意搅进来的两个人愧疚万分,之所以落脚长安经营兰陵酒坊,盖因那两人也居住于长安。

她不奢求余生能够偿还什么,惟有同在一座城默默祈祷,祈愿他们长安一世,长乐一生。

梨花春欠缺什么,楚黛仍旧似懂非懂。

她自己酿制的酒味道清甘滑辣固然是好酒,但同荆娘所酿的梨花春一比便相形见绌,浅酌一口恍如历百态人生,能深深品味到书生和荆娘半生集结的酸甜苦辣咸,以及岁月沉淀下的沧桑。

五味欠乏,则无酒魂,酌之,觉庸俗之至。

她苦恼,要如何在酿酒时糅进绵绵感情,虽知情具有酸甜苦辣咸五味,人要切身体会才能明晰真正的感情,即便是痛苦收场亦甘之如饴的大道理。

可对部分人来讲,感情简直是模棱两可的虚渺之物,更莫说切实体会一词,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情是种玄妙之物,难以琢磨参透,楚黛自诩能摸透人心却独独摸不透情之一字,吃不准情会带来何种烦扰乱心的因素,为了成功酿造出梨花春,她惟有从旁人口中探知一二。

近日,国公府的奴仆干活行事间分外提心吊胆,讲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不留神便被神出鬼没的大娘子给逮住。

一张绝艳的容颜透着雪山尖上的寒冷,眼睛直勾勾盯着你,漠然地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若有,你们之间的经历如何?感情又如何?”

初时无一人敢答。

考虑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亘古不变的真理,遂广而告之,若有人如实回答她的问题,皆能获双倍赏钱。

消息甫传出,诸奴仆猜不准大娘子是何用意,不敢贸然行事。

面对丰厚的赏钱,有人心痒不已觉得无妨一试,便大着胆子讲了出来。

等到他乐呵呵捧着装满赏钱的承露囊出来,同诸人如实说了娘子听罢故事便打赏的事情,上至年迈的仆妇下至情窦初开的使女仆从,纷纷围凑讨论如何给大娘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以每日琼琚斋门外都排起等着讲故事领赏钱的长龙。

月牙几上莲花香炉流溢淡淡青烟,胭脂色薛涛笺墨迹寥寥,美人轻拢慢捻奏着凤首箜篌,清越的音色仿佛山谷激荡的溪涧,涓涓入耳,柔缓清泠。

相隔一排珠帘,夜哲靠着屏风手握茶瓯听得入迷,不觉掀帘入内,随手拣起一张薛涛笺细细观摩字迹,却骤然发笑,双手捂腹笑得不可遏制,眼中都险些溢出泪。

‘铮’——

拢捻丝弦的指尖一滑,箜篌发出刺耳声响生生毁了整首曲,楚黛起身利落地抽走夜哲指尖夹的薛涛笺,珍而重之地存进檀木小匣,转而跽坐拨弄着箜篌,期间连眼神都没分他半个。

显而易见,她生气了。

笑声戛然而止,夜哲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息,日夜惦念钻研着如何酿出糅进五味的梨花春,连每餐的馔食都食得少了许多,人瞧着消瘦了一大圈,劝也没法劝,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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