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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姨娘苏氏所居的碧湘院,传来了气哼哼的叫骂。
将将听罢回禀,苏氏便难掩怒容,眉梢眼角挂着尖锐刻薄之色,手上不断揉扯锦帕,一字一句从牙缝迸出,“这消息可是确认无误。”
使女柔驯答道:“是扶蕊姐姐亲耳听到的,应是真消息无疑。”
苏氏怒火中烧,指甲掐进掌心,强忍着一腔火气挥退她,“圣人选妃此等大事,楚黛那小贱人知晓后竟也不告诉咱们,反倒掖藏严实。”她绞紧锦帕,一张保养得宜的脸蛋分外扭曲,“幸亏我在她院中放了人时刻盯着,否则定被蒙在鼓里。”
闻言,欧阳秀气得拂袖扫落案上的茶瓯,又顺手抄起果盘摔个粉碎,砸物件的动静使苏氏深深皱起眉,斥道:“拿死物出气,只能得了一时的抒解痛快,对你日后前途有劳什子裨益?”
欧阳秀回身恨恨跺脚,“那小贱人倒会伪装,平日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差点蒙蔽了我。”
知晓圣人选妃的消息,像是庆祝胜利般赏遍琼琚斋的奴仆,那点心思就差没摆到台面上来。
眼底阴鸷的光芒一闪而过,欧阳秀神情阴冷,欧阳楚黛既存了入宫伴君尽享荣宠的心思,就莫怪她心狠……
眨眼间,阴毒心思百转千回,她俯身握紧了苏氏的手,神色坚定,“娘,我的才情品貌虽不如一众嫡女,但我有自信会俘获圣人的心,现在只缺个机会。”
欧阳秀亲昵地伏上苏氏的膝头,雪纱裙迤逦,眸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彩,令清秀的面貌竟变得好看了许多,眉间绽出咄咄逼人的丽色。
“妹妹是镇国公之女,咱们欧阳家又声名赫赫,使个法子定可助妹妹顺利入主后宫。届时凭借家族的助力,妹妹入宫的位份最次也是个嫔位,假以时日夺得圣人的宠爱再怀上皇嗣,到那时指不定有多大的造化!”
欧阳杰自是站亲妹这边,更何况他还记恨着上次手肘撞树之事。
因服了五石散所以有些事并不能记得清楚,只隐约觉得是楚黛捣的鬼,可惜没掌握真凭实据去找阿耶告状也白搭,巴不得亲妹踩扁嫡妹。
听了儿子的话,苏氏眼瞳放光。
欧阳杰再接再厉,“一旦妹妹入宫,您可就是圣人的岳母,楚黛固然有郡主的名号加持,可到时妹妹圣眷加身,再厉害的鸟儿还不是被我们攥在掌心,任由拔毛剪翅。有朝一日妹妹诞下了男嗣,那母仪天下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番憧憬未来的言辞渗进了苏氏的心,她出身贫贱,父亲是一名屠夫,早年母亲受不了父亲的木讷老实,便和旁人私奔留下三个稚童。
母亲跑后,父亲日日借酒浇愁不说,更染上了赌瘾。
从老实木讷变成嗜赌如命的赌徒,为偿巨额赌债卖田卖地导致家徒四壁,还将三个子女统统卖给人牙子,拿着得到的钱继续去赌。
十赌九输,父亲最终被赌坊的人活活打死。
而三个命途多舛的孩子几经转手,长子进入一户富贾家当了奴仆,四个月后过劳而死,草草裹了张席子丢进乱坟岗。
幼妹被卖给了大腹便便的胡商,当夜便让人狎玩致死。
独她的运道尚佳,被挑进国公府担个伺候花草的活计,后来由老夫人做主成了国公爷的妾侍,诞下一儿一女,享受着泼天的富贵。
苏氏始尝锦绣环绕的滋味,便再也不舍得撒手,所以一心筹谋的更多,她想让儿女得到无上荣耀,永远受人艳羡敬仰。
可……
“为娘想你入宫过上好日子,但你的身份——”苏氏面露为难,女儿的庶出身份是个棘手问题。
欧阳秀揩着眼尾,凄凄然啜泣。
“娘,女儿自知根本没资格参选,可女儿不甘心!楚黛入宫为妃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她倚仗是太后的表甥女,势必抓住这个机会。如果等她真成了皇妃甚至摘下皇后之位,府内就再没有我们三人的立足之地啊!来日大兄和女儿必将饱受摧残,这一生都要瞧她的眼色过活了。”
欧阳杰悲痛难抑,“妹妹,楚黛是金贵的嫡女自小便有那个命,你争不过人家,还是顺其自然嫁个普通人草草度过一生罢。”他瞄了瞄母亲,见她面上似有动容之色,忙掐了自己的大腿,生生逼红眼角和妹妹一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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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色心动
眼前子女流露出的柔弱无助,深深刺进苏氏的心坎,她一想到女儿仍是庶女的身份,不禁暗恨起楚黛的母亲。
当年若非她阻挠,自己的儿女早被老夫人记到嫡出名下,如此一来秀儿也是正经嫡女,亦有选妃的资格。
儿女险些哭断肠的模样,使苏氏目含热泪,她揽过膝头的二人,软语安慰:“莫哭了,为娘定让你进宫选妃,得偿所愿!”
她眼珠一转,一丝幽芒掠过眸中,瞬间计上心来,“要想入宫选妃,你我眼下必要找楚黛说情,说通了她,这一切都将好办。”
找楚黛说情一事,仿佛是触到欧阳秀的底线,她挣脱苏氏温暖的怀抱,活像炸了毛的狸奴,红着眼,尖声叫嚷:“我才不要找她说情,给她伏低做小!”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看着妹妹痛苦的表情,欧阳杰眼一红,攥紧拳头砸向几案,他大声嚷嚷:“妹妹不必去求,再不济兄长帮你求阿耶!”又何苦求那贱人。
孰料,此言却引来母亲的斥骂:“你个糊涂蛋!”涂满鲜艳丹蔻的指尖戳着欧阳杰的心窝,苏氏恨铁不成钢,“求你阿耶有何用!他是偏疼你,盖因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如今形势事关两个女儿,有句话叫嫡庶有别,你当真以为秀儿能越过楚黛顺利的进宫?若叫你阿耶知晓你存的心思,还不得彻底厌弃我同你妹妹,到时候大家伙就哭罢!”
“娘,您别生气了。”欧阳杰虽不服气却也无法,只能殷勤斟茶给母亲顺气,“是儿一时糊涂。”
欧阳秀敛却啜泣,伸手给苏氏捏着肩,“您消消气切莫伤身,女儿听您的便是。”嘴上虽这么说,但低垂的眼透露出了浓浓的怨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且放低身段去求,待来日入宫承宠,这个仇必将百倍奉还!
匀顺了气,苏氏掀眼打量女儿通红的眼与苍白的脸,一颗心像被针戳,鲜血淋漓,无以复加的疼痛让她对楚黛的恨意无限。
“迟早有一日,欧阳楚黛这块绊脚石将不复存在。”苏氏替女儿揩拭掉泪水,面庞柔和的神态泛出一丝宠溺之色,“为娘定助你完成全部愿望。”
琼琚斋——
银丝幔帐后,楚黛倚坐贵妃榻,目光投向五步开外一干使女托着的若干件精致衣物,各色衣裳皆由上乘料子裁制,样式别致精美。
左边使女手捧石榴罗裙、牙白绣芍药上襦、并纁色联珠纹大袖衫出列,微微屈膝。
冰嫣分辨出主子的神情,朝对方摆手。
下个使女捧着半臂、雪青色衫襦、及十二破花间裙出列,曳地长裙色彩靡丽,穿上后能突显婀娜身姿同白皙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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