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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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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让吃饭,脑子叫驴踢了的人才会答应。

“二是你立刻滚出府,日后发现你再敢踏进府一步,休怪我不留情面。”

“哎呀,开个玩笑何必当真,我这便收拾。”

夜哲一秒变脸,扯出谄笑,俯腰捻住一朵玉蕊深嗅,神情陶醉,装进篮中再捏了片叶搁进去,笑容如沐春风:“这样的速度可还满意?”又问是否要以匍匐抑或其他方式捡拾,好像把‘脑子叫驴踢了的人才会答应’之事抛到九霄云外。

“继续。”楚黛笑盈盈嘱咐道:“冰嫣留下看守,雪嫣随我回琼琚斋调来奴仆不错着眼珠看管夜护卫。”似笑非笑地哼了声:“夜间也须保持警醒,以防有人混水摸鱼。”又乜了他一眼,折身怫然离去。

云海间一线彤晖悄然剖露,洇染出沉沉暮色,斜阳浮光搽上玉琢雪砌的花林,雪白花瓣薄染着胭脂羞色,林间清风徐徐,像娇蛮的少女撩拨着满地落英,香花翠叶飞舞,最终又打着旋儿的飘落。

两名虎背熊腰的灰衫壮汉各执一棍立于树下,面容严肃,虎视眈眈的眼神盯住弯腰捻花的人。

兀然间有一人暴跳怒喝,吓得夜哲‘啪叽’一下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呸呸……”夜哲爬起来吐掉嘴里尘土,抹了把嘴,恶狠狠地指着一名蓄着络腮胡的壮汉,破口大骂:“你鬼吼鬼叫什么,是吃错药还是尾巴被砍了,信不信我揍你!”

膀大腰圆的壮汉丧着脸,急得抓耳挠腮,绊绊磕磕解释道:“俺不是故意的,刚才有条这么老长的虫子爬到俺脚边。”

他张开中指与大拇指比出一拃宽的长度,挠着晒得黝黑的脸,腼腆一笑:“俺打小最怕虫子,所以乍见就被吓住哩,对不住哦。”

夜哲翻个白眼,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怕虫子,简直没谁了。

另一名面带青色胎记的壮汉咳了一咳,持棍戳了下同伴,粗声粗气道:“天色不早了,请夜护卫继续收拾。”

“……”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丢出个凉飕飕的眼刀,夜哲忿忿捞起一捧花叶扔进篮子,孰知一壮汉持棍横于篮前,闻得一声呵斥:“且慢!”

头顶这位俊护卫冒火的眼睛,面带胎记的壮汉拱手抱拳,声若响雷:“娘子吩咐你一片片拾干净,适才你捞了一捧,实有悖娘子之意。”

“行,算你厉害!”

壮汉摆摆手,“不客气。”

朦胧黛色敛去霞光,渐染出昏暗,一弯月牙攀上空中,寥寥星子跟着显露真容。

蒙昧花林间,奴仆们井然有序地抱来数十座崭新的错金银灯柱子,揭开绢纱灯罩,插上婴儿手臂粗的灯烛次第点燃,亮起的明芒驱散昏暗,林中宛如白昼,连角落的尘埃也纤毫毕现。

三名使女踏着光华而至,为首的使女面色冷清,朝两名壮汉颔首,“二位辛苦,娘子特命我送来酒馔羹肴、席褥棉垫。”

她身侧的使女搁下东西开始铺整。

两名壮汉对她拱手一拜,“烦请尔思娘子替我等转达对娘子的谢意。”

尔思余光瞟向探头探脑的夜护卫,忖着离开琼琚斋前娘子的话,便清了清嗓,扬声细数每道菜肴。

“娘子体恤二位,特命小厨房备下两壶缥醪酒,蒸了蟹黄毕罗和猪肝毕罗,炖了黄芪羊肉汤,还有鱼鲊、莼羹、同心生结脯、黄金鸡、八仙盘、紫龙糕、贵妃红。”

呆望着蒲席上的馔食,俩壮汉吞了吞口水,不光是他们看呆眼,连夜哲也呆住,眼神紧黏琳琅菜肴,不停咂嘴,五脏庙发出鸣响。

使女铺好席褥束手退回原位,尔思便启唇告辞。

等她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俩壮汉撂下棍子,盘腿坐上铺垫厚实的氍毹席子,繁丽花纹与绵柔触感让两个汉子咋舌,又摸着叠得整齐的布衾,感受里面蓬松的棉花,不禁感慨:“娘子拿新制的布衾氍毹给俺们用,真是大方!”

换作百姓家,这些东西也只有过年期间才会拿来用,再观香喷喷的馔食,外边食肆里怕是一盘便要三四缗钱或许更多。

络腮胡壮汉揭开紫砂罐的盖子,盛了黄芪羊肉汤,一勺子汤并肉进口,霎时眉开眼笑,鲜醇的浓汤包着炖得绵烂的羊肉,不用咀嚼即可咽。

面带胎记的壮汉自嵌螺钿食盒里端出犹自冒热气的蟹黄毕罗,抓起一个咬了口,薄透的面皮子被咬出道弧形,里面满满的蟹黄馅料溢出了些,勾人的鲜香味弥散于空气中,引来某人的垂涎。

一束灼热目光紧黏二人,吃东西的速度不由慢下来变得不大自在,又听那一声赛一声擂鼓般的腹鸣,顿感吃下的食物化作满满的负罪感。

觑向仍拾花叶的夜护卫,二人有些触动,遥想昔日进府当差,他们没少受主子和府中家生子的搓磨,吃尽苦楚才熬出头。

回过头看夜护卫落魄的境遇,不禁产生怜悯与惺惺相惜之情,络腮胡壮汉确定周遭无人后,低唤道:“夜护卫,快同俺们一块吃点东——”‘西’字尚未发出,一道人影飞速窜至蒲席上,粗鲁地抓起八仙盘中半只烤鸭大快朵颐起来,壮汉哽了一哽,斟了杯缥醪酒放到他跟前,“别噎着,俺们不同你抢。”

夜哲埋首嚼着鸭肉,抽空对两个壮汉道了谢:“你们人真好!”

烤鸭真香,人间的美食好多啊。

络腮胡壮汉露出两排白璨璨的牙齿,“别客气,咱们同为大娘子当差,彼此间理应相互照应,说起来俺们俩能吃到这些佳肴,还全赖夜护卫你呢!要不是你被罚,俺们也捞不到这个美差,以后能多来几次也挺不错哩。”

面带胎记的壮汉亦附和表示赞同。

“……”

为何他的口吻好像很高兴,且还有种期待下次继续被罚的意思。

夜哲干笑两声。

“说来你是怎么得罪的娘子,她为啥要罚你捡花叶?”面带胎记的壮汉连饮了五杯缥醪酒,借着酒劲,了当的问出令他好奇的问题。

娘子性格冷淡鲜与奴仆玩笑,更鲜少真正责罚底下人,顶大天是重重斥一顿,抑或打发到其他地方干两天苦活累活,之后便再没什么。

给夜护卫的惩治是破天荒头一回,因此他们都很好奇是出于何事罚得这么重。

两束写满八卦的目光射来,夜哲恰吸溜了一口莼羹,一个没注意被狠狠呛着,撕心裂肺地咳了片刻,通红着脸打了个哈哈。

总不能说他撞到楚黛的胸,被误以为是占便宜的登徒子,方才得了如斯的搓磨。

见他不欲多言,壮汉咬一口鱼鲊,摇首唏嘘:“唉,不提也罢,接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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