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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古板、苛察。

毕竟他所言所行都是从教科书纪录片中学到的范例,自然那副对外的美好形象会苍白单薄如纸张。

但他只能如此生活,只能安慰自己耿直一词挑不出错。

如果真的按他的本心行事……

——动机理清,贯山屏放下手,眸中一片寒色。

是了,他绝不想再被叫作“疯子”。

不仅因为这个称呼于他而言无比扎耳,更因为会如此唤他的人,想必已识破他包藏在臻美外壳下的畸形面目。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好不容易他的生活才逐渐走向所谓的正轨,即便依然无法完全融入人群,起码落在他身上的声音终于不再只有非议与毁谤。

更何况,今年深秋,他还在破落的竹林中遇到了一个褐眼的青年,同样温和友善似暖阳。

他想继续现在的生活。

一阵尖锐的钝痛突然又在太阳穴鼓动,贯山屏不由怔愣。

……为什么?

不必捞起受害者的脸去辨认糊在血污下的五官,单看那一头被血染成朱殷的棕色发丝,检察官也知道这是谁倒伏在地惨死痛苦。

他杀了王久武。

在周而复始的可怖幻觉中,一次又一次,贯山屏挥动撬棍敲杀那个青年,一遍又一遍。鲜血解渴,如此甘甜。

可,为什么?

按照油画中德文诗所示,“汝梦”理应给吸入者呈现美梦,如此方能达到洗脑信徒的效果;

为何他对于那个青年的“梦”,却这般残酷?

……

地面猛地一震,一股冰凉的液体扑面而来。

俊美的男人惊醒回神,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脸,却不小心扯到几处伤口。

那飞溅上他脸颊的液体并非鲜血,只是略带咸味的地下河水;那将他意识赶回现实的颠簸亦非地震,仅是地下河曲折间改换了方向。沿途已不知经过多少河汊,他们仍困于溶洞,漂流在暗河之上。

方才照亮一室的苍银光芒自然也不是月光。洞顶有一片岩壳剥离大半,辉水母化石暴露,投下了更为耀目的荧光。偌大光瀑垂坠笼罩,检察官条件反射闭眼,不由在这短暂的黑暗中叹了口气,竟有些怀念平时见惯了的夜空与明月;尽管他也清楚,月光总会让人疯狂。

下意识地,贯山屏回头,随即再度露出一个庆幸的表情。

——和数小时前在溶洞小厅与王久武重逢时一样,贯山屏庆幸自己尚未将幻梦与现实混淆,没有真的杀死了他。

原本逆流的木舟如今顺水而下,这对之前一直撑船的检察官来说算是个好消息,他得以放松酸胀的臂膀。从船头坐回到狭窄的船舱,贯山屏小心地坐下,但手中还是紧握着木制的船桨。对着另一侧船舷边的那个身影,此时此刻,他竟有几分紧张。

“岩壳受侵蚀程度加重,海水的腥味却在变淡,我们也许离溶洞出口不远。”

没有回音。

难堪的数秒沉默后,贯山屏继续开口,尝试和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攀谈:

“不过,这一路未免有些过于顺利——之前沉海秘社的巡逻频次非常之高,但自我们离开幸礼所后,居然再没有看到哪怕一个无相使徒。我担心‘事出反常必有妖’,王顾问,你觉得呢?”

依然不得回应。

没有如以往一样同检察官分析现状,对面的青年只是缓缓抬头,用冰冷的眼神将他打量。眼下血渍未干,赤裸的上身肌肉虬张,青年用脱下的罩袍裹着奄奄一息的苏麻,将妹妹紧紧护于怀抱。他那双褐色眼瞳不再清透,戒备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眉目中敌意显彰。

偏在此时,河道洞顶俯低,贯山屏不得不跟着做了一个向前倾身的动作。

他立即收到了王久武一句低吼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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