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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传来贯山屏的声音,“死亡时间?”

“不长,应该不超过六个小时。”

青年轻轻按了按手边的尸块,饱满触感隔着手套传来,然而他不能确定仍有弹性的肌肤是死后未僵还是僵后回软。深秋时节天气转凉,连逐臭而来的苍蝇都少了很多,根据蛆虫孵化阶段推测死亡时间的方法已行不大通;同时,血液被放干的情况下,尸斑形态也没有多大参考价值。毕竟不是专业现场勘验人员,王久武只能猜个大概。

“凶手抛尸估计也没多久,”他接着轻拍没有生命的肉块,“泥沙还没有完全粘附。”

身侧窸窣声动,贯山屏走得更近了些,正在以臂为垫,认真填写着现场记录表格。

碎尸死白,幽暗环境下愈显可怖。明明是文职,这个人面对此景却没有表现出不适,看来身在东埠,连检察官业已看惯凶案。

时间有限,来不及做细致尸检,王久武只得快速验看残肢,尽可能记忆细节,以备与阴阑煦讨论,渐渐无暇应对贯山屏的询问。对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新结论,只好重将注意力投向环状排布的尸块,无可避免地,那个置于胸膛之上的头颅,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

双眼被剜除,耳鼻被削下,嘴唇被切除,头颅面容早已无从分辨,检察官的噩梦这下又添了新的内容。

但他的关注点不在其上。贯山屏凝视着那个头颅,没有丝毫皱纹的皮肤,光泽浓黑的头发,整齐白净的牙齿——遭受非人待遇的年轻人,冤屈却无法哭诉。

“看着年纪不大……又是东大的学生吗?”

这句话令王久武心念一动,凌凛落泪的一幕在脑海中再次浮现。

此时基金会顾问正拿着死者的左臂端详。这条手臂被齐腕断下,臂上多余一条竖切的刀口,其余部位大多也有这个现象。

“咔”的脆响,打断了他的思路。

警觉地直起上身环顾四周,王久武随后发现响声来源于检察官,那人手中的碳素笔弯折断裂,笔尖戳破了表格一角。

脸上一片竹叶投下的阴翳,不减姿容只模糊了检察官的表情,不过王久武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这一上午警察都在东大查访,居然没能阻止凶手继续作案!

可若要苛责警方失察,倒推六小时,谁的注意力不会被小花园里那具碎尸悉数吸引?没有人能预见暗处正有凶案发生。

然而即便眼前的惨死不应归咎于疏忽,一条年轻的生命,被毫无尊严地弃置于废物垃圾——何等暴行。

“如果我没有在小花园那边巡看逗留,如果我早一些过来这里,”不知是被凶手的行径激怒,还是懊悔自己的选择,亦或二者兼有,贯山屏的声音隐约颤抖,“就算不能……至少可以将‘疯信徒’当场抓获——”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温和地打断:

“贯检,还没请教,您为何知道这里有具尸体?”

没有尝试开解安抚,王久武用另一种方式将贯山屏从情绪中拉了出来。

“我不知道,”对方轻轻摇头,“我只是结合以往案例,猜测‘疯信徒’肯定还会作案。倘若继续抛尸东大,那么和前两个现场环境特点一致、行人稀少的文学楼竹林,估计就是他下个选择。想到这儿我就来竹林寻找适合将来布控的地点,但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动手。”

“您似乎对东大很熟悉?”

这次的回答迟了几秒,“亡妻曾在东大任教。”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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