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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了,却破涕为笑,将他死死抱住,像抱着救命稻草:【不会错的……你就是娘的儿子!我可怜的儿啊!】

他原本没想一直瞒下去的。

但他那时也只有十四岁,不懂何为真正的轻重,次年随军回京时,他去见母亲时,向他眼中的恩人询问,是否该向殿下坦白这一切——

那时的荣王叹息一声,与他说:【阿尚年少气盛,刚沾染军中兵气,爱憎分明,最忌讳欺瞒……先等一等吧,等到时机合适时。】

他便选择再“等一等”,等待的过程中,他因愧疚不安而愈发忠心勤奋,于是殿下待他愈发看重。

再之后,殿下成了储君,他则是储君身边最受重用的侍从。

他开始侥幸地想,或许能一直这样下去,他待殿下并无异心,他只是和荣王守住了一个有关身世的秘密,而殿下与荣王这般亲近……这一切,是可以互存的。

一切只在这一念之间。

很久后他回想,倘若那些年里,荣王哪怕表露出过一丝对殿下有威胁的心思,他都万万不敢存此侥幸之心……

“奴当年自以为是,愚蠢至极,从未对荣王有半分设防……”喻增泪如雨下,悔恨煎熬:“那时奴满心想着,殿下待奴太好了,好到奴不敢冒险将真相言明,唯恐殿下待奴有丝毫失望厌弃……”

“可你无形中,却冒了这天下间最大的险。”常岁宁的声音里没有喜怒。

接下来的事,已经很好想象了。

京师里的那对喻家母子,的确是喻增的家人,她当年不曾寻错——假的,是她身边的喻增。

所以喻增这些年来,可以接受让那对母子在天子脚下做幌子,让天子误以为掌控着他的一切,这就是人性的真相。

而他真正在意的软肋,始终在李隐手中。

“那年,荣王找到奴,让奴写信给玉屑,信中写,让玉屑暗中下药,才能助殿下离开北狄……”

喻增并不愚蠢,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个计划是荒谬的。

片刻,他又反应过来,这不是要救殿下,而是要杀殿下。

但他对荣王深信不疑,他下意识地问:【王爷……何人要置殿下于死地?是那些官员?还是殿下的母亲?】

是不想让殿下于战时成为北狄的人质吗?免殿下受辱?以防影响军心?所以要殿下死?!

还是有人知道殿下的秘密,所以不想让殿下回来?

【那些官员,的确怕阿尚沦为人质,在早朝上,他们已委婉地说明了此中忧虑。】彼时,李隐拿一种旁观者的语气推测道:【至于明后,应当是不想阿尚出事的,阿尚是一把利刃,而她是这世上唯一可以将这把利刃掌控在手中的人。】

他坦诚地说:【是我不想让阿尚回来。】

那一刻,喻增几乎僵住了。

恩人的转变,没有预兆,没有过渡。

即便此时,也依旧语气平和:【我没想到阿尚能撑到今日,她那样骄傲……我本以为她撑不了多久的。】

李隐甚至带些真切的怜悯:【这三年,千个日夜,我不敢想象她是如何支撑下来的,但正因连我也想象不到……】

【能从世人眼中的绝境中活着走出来,她便不再是凡人了。】

【她未被打碎,便会更胜从前,这样的阿尚,我觉得可敬,却也觉得可怕。】

【我不想与她有对峙之日,就让她以崇月的身份,留在北狄吧。】

喻增记不清自己那时说了些什么了,大概是一些言辞很混乱的不解质问,以及无力的恳求。

李隐起身欲离开时,对他说:【阿尚这一生很苦,你只当助她解脱了吧。】

解脱?

怎么会是解脱?殿下支撑了这么久,想要的岂会是这样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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