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2)
烛火摇摇晃晃,贺令薇娓娓道来。
“故事说啊,村落中有间药铺,铺子的掌柜是个年长的妇人,夫君早已过世,膝下有一个女儿,名唤婉娘。”
她的嗓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好似真的只是在为洛久瑶讲一个故事。
“妇人想在临终前将婉娘托付出去,选了又选,最终挑中一个看起来还算周正的青年。村子里少有读过书的人,婉娘因为母亲的心愿与读书人成了亲,二人相敬如宾,母亲过世那年,婉娘腹中有了她与读书人的孩子。”
“婉娘继承了母亲留下的药铺,读书人却不赞同,书中写女子该三从四德传宗接代,嫁做人妇后常在外抛头露面便是有违妇道,故而时时劝阻。婉娘起初不在意,还会带着小女儿到药铺去,只是耐不住日子一天天过,她打理药铺的时间也变少起来。丈夫需得读书赶考难以顾及家中,女儿尚且年幼离不得人照顾,久而久之,婉娘顾不及药铺,终于在读书人进京赶考的那年,她卖掉铺子,为读书人换了赶考的银钱。”
“离开前,读书人对妻女承诺,待他出人头地,便亲自回乡接她二人进京。而他也没令人失望,几年后登科及第,更是经圣上钦点留在了京中。”
洛久瑶大致猜到贺令薇所说是个怎样的故事。
像话本子里常写的那般,西津海鹘舟,径度沧江雨,读书人一举高中,糟糠妻苦守寒窑。
烛台上已铺了一层蜡泪,洛久瑶安静听着。
贺令薇饮一口茶,继续道:“读书人没有依照当年许下的诺言将妻女接到燕京,不仅如此,他还买通人手,派人回到村落,想要偷取并毁掉与婉娘成亲时的婚书与信物。”
“彼时他们的女儿已经长大,那个夜里,女孩目睹几人行窃,她高声唤着母亲,却唤来了一场大火。婉娘为救女儿冲入火场……二人虽得以生还,女孩却因此大病一场,婉娘日夜操劳拼凑银钱,在那几年间染上了心疾。”
“婚书在大火中烧成灰烬,那件所谓的信物——贺家祖传的玉镯,也在二人多次求医后被当掉,换成了救命的草药。治疗心疾的药物需源源不断地供着,她们就这样相依多年,直到走投无路,不得已千里迢迢前往燕京,希冀能求得一条生路。”
“可已成了尚书的读书人得知二人前来的消息,派侍卫堵截驱赶,方圆间不予她们一寸容身之地。”
“婉娘病死在京郊三十里外,一间简陋的茅草房中。濒死时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再金贵的草药也失了效用,她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她不想葬在这里,说……令薇,离开京城,好好活着,不要变成娘这样的人。”
言及此处,贺令薇的肩膀微微发颤,洛久瑶看在眼里,握住她的手:“可你还是来了京城。”
贺令薇的眸光变得锐利,嗓音却依旧平静:“是,燕京城很大,一砖一瓦都价值连城,贝阙珠宫富丽堂皇,与我曾住过的地方大不相同。我应下贺府的请求,成了当朝尚书自临原镇接回的长女——但我自始至终都明白,贺家需要的不是贺令薇,而是贺尚书的女儿,一个用来攀附世家的梯子,捆绑二者的纽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