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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明明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面,廉价的球鞋上黑的黄的尽是脏污,鞋底还脱了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

和一拳之隔的沈黎比起来,差的又何止十万八千里。就像当初沈黎告诉的那样,递到鸣星的简历,至少都得有海外留学经历,而他连海市的一个区都没出过。

他真的是生活在这个城市最最最的底层的人,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没有姣好的容貌,他甚至不能怪沈黎狗眼看人低,因为他确实就是个死乞白赖的烂人。

没有道德底线,用尽肮脏的手段将肖鸣许拉下神塔,临幸他这个污糟之人。

陷入泥沼中的人要怎么爬出来?每一次的挣扎只让自己越陷越深,他将永远缠绕在这一团乱七八糟的破事中,短暂的希望只是厄运来临的前兆。

他该怎么去期待明天?他甚至不再期待的朝阳。

沈黎抽完一根烟,施明明还没有啃声。他将燃到底的烟头扔在地上,娇贵的小羊皮鞋将丝丝火光拧灭。

“我看不起你,不只是因为你的经历,更多是因为你无能。”

凉风吹落一簇沈黎撸在鬓边的黑发,他看着不远处的路灯,眼神虚焦了一下。

眯了眯眼,模糊的视线顿时变得清晰。

“我和你差不多,甚至起步比你还差些,不是他们那种天生的骄子。”

施明明抬头望向沈黎的侧脸,不知道他口中的“他们”,包不包括肖鸣许。

“我是正儿八经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和你们在媒体上看的那些公益片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差。”

沈黎记忆中,无论寒冬酷暑,他都是天不亮就得起床,在一片寂静中关上自家那扇所谓的“木门”,实际上就是两块脱了漆的木板,然后走几十里山路到村子里上学。

他懂事的早,家里那台信号不稳定天线电视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是课文里的“桃花源”,他有多想奔向那个美好到不真实的世界,他就要在当下付出多少努力。欲望之上的忍耐,是一种畸形的毒药,而肖鸣许的出现让他不至于毒发身亡。

高中他考上了县里最好的中学,他更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而三年后的高考就是他的水到渠成的改命机会。那时候的他几乎不怎么需要学,照样考全校第一,还甩第二名几条街。

海市一中是他们结对子帮扶的定点高中,说是一对一精准帮扶,实际上也就是给他们送一些参考书、录一些直播课敷衍敷衍,教育环境差那么多,差距哪里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帮扶能填平的。

那年暑假,海市一中组织优秀学生到他们这个小县城开展帮学活动,揪得他们平白无故多上十天的课,心头的怨念那是佛祖来了都压不住,因而当他看着讲台上占据C位、惹得十里八乡的女生都跑来趴窗沿上观赏的那位天之骄子时,可以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用实力让他知道这儿到底是谁的地盘。

彼时又怎么会想到,在不远的将来,他会在这个同龄男孩的资助下读完大学又出国,最后不仅给人打工,还在他身边一呆就是N年。

第一次模考,肖鸣许的实力之碾压他就宛如大象踩死一只蚂蚁。同样是高一的学生,同样是做理综卷,肖鸣许能接近满分,而他作为县里数一数二的优等生竟然比人家少考近五十分!他们做的还是高三难度的试卷!

老师让肖鸣许上台讲题,人淡定自若,折出半根粉笔就开始在黑板上作答,边写边讲,逻辑之清晰、思路之敏捷让他望成莫及。

他坐在台下一堆土孩子里,看着讲台上光芒四射的英俊少年,油然而生的欣赏与憧憬乃至折服,来得那样迅猛,叫他多年之后都难以界定那一刻萌生的情感。

似爱而非,他不敢深想。

沈黎回忆着那段过往,从中挑挑拣拣一些讲给施明明听:“那年肖鸣许去我们我读的高中帮扶,临走的时候留了我联系方式,答应资助我读完大学,到后来我出国留学的费用也是他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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