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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堕红尘 < 西京梦闻录 ( 果笑 )

二十三. 堕红尘

鸽子飞走后没有再来。腊月到了后一旬,李瑽多少得到几条安慰些的消息——瀚海守军连同鸣州东山军一同将虎骑拦在城下,而北境大军在鸣州城下苦战不克,后部已退居瀚海关。

人们传说,北境大军推进至城下时,天威降临,北境人自前锋至将军,越是敏捷健壮者,越是望风仆倒,而大秦旌麾所指处无往不克。她搜集着这些荒诞传言,从中截取所有关于李璘的只言片语。

而更多消息则极言战事的凄惨壮烈。

虽秦军用毒使虎骑先锋折戟,但北境兵力雄厚,仍集剩余兵马强攻鸣州。数度苦战,鸣州城下肠脏相叠,血淤于胫,因尸身多有毒物,鸣州守军只得任死者狼藉城外。而城下尸身中,近半不能辨出秦人或北人。

而后传闻李璘在城头击佩剑歌‘战城南’曲哀悼亡者,曲中有“愿为忠臣安可得”句。传至朝中,满朝哗然,不久,北疆守护李璘遣使者送回他的战盔与佩刀,示意忠诚大秦,死而后已。

李瑽知道,那是他为数不多的任性举动。他不止是在哀悼秦人,还有他战死的同胞。

天将暮,离开日照庭院暗下来,一只玳瑁色橙黄明亮的小狸奴自她脚边磨蹭过去,窝在一旁暖毡上。她并不冷,王府许多房中甚至廊下都以铜管传热,这是西京人才想得出的靡费办法,有时贵家亦以此法在冬日培植花草。这等奢靡,更让她厌恶。王府上下庭院中盖着薄雪,却有几十株梅花比别家更早开了。

她盯着案上梅瓶里欹曲的花枝,她的三哥正在鸣州城,大约每夜都枕戈待旦,等待北境人的下一次进攻。

她想起自己父亲卫戍凉州的旧事,那数年间大秦与北境皆昏乱,边陲往日臣服的部族亦随之骚动,春荒时便会南下侵扰。她父亲曾用北境人的法子,在凉州城周竖埋铜尺探听马蹄。

她的恋人守在鸣州城头上,等待铜尺声响,每一个将来犯的都是血肉同胞,而她——她环顾四周,她被囚在这华美庭院中,变成别人的玩物。这一想只绞得她心碎,把心上下翻倒,原先已接近沉淀的事物翻腾起来。

她不再是陇右李氏的李瑽,不再是三哥与母亲呼唤的小麑。她成了西京深幽重门中不辨面目的女人之一。

她茫然行走,在这方寸地中,只要她伸出手,默默跟从的侍女便会出现,无微不至,将她服侍照料得妥帖。她的夫君亲自为她选择的服饰将她妆点成美丽的宠物,使她日渐失去凉州少女的自在姿态。他在驯化她,引她与他同堕红尘,渴饮逸乐的酒,而她唯一不改只有发丝肌肤间的西凉蔷薇香。

那点香气让她回想起在凉州时的自由。可西京是锦绣和权势的陷阱,朽蚀了她的三哥,也终将朽掉她。

她在王府内茫然游走,此刻天色已沉,庭院内却少有灯火。她遣侍女向一旁取灯,却隐约听见正堂下元澈的声音。

宁王的府邸总有欢宴与宾客,她被他拘束在内闱之中,绝少涉入。望见厅堂中灯火,她忽听得有人提起“鸣州”、“北境”,便驻足细听。

没有舞乐欢声,这并不是宴会,只是宁王与宾客之间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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