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蚀 第36节(2 / 2)
“我是在休假,想安静一下……”
一句话噎得老头子无话可说,只是杏眼圆睁,狠狠地瞪视着女儿。
程宛好像是无所谓,在筐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吃的悠哉悠哉。
或许是觉得无效于女儿,老头子收回目光,再次放柔了语气:“我听说你去了河州,印象中,那个熊萍萍就是河州人吧……”
“她死了。”
“死了?”
“跳楼自杀。”
对面,父亲皱起了眉头,虽未言语,但程宛看得出,对于此事,他是兴趣盎然。索性便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当成故事一般,讲给了自己的父亲:“医院的结论是,抑郁症,绝望自杀。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一个临死前还记挂着朋友的女人,绝不可能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觉得还有隐情,所以你还想查下去?”知子莫若父,他可以轻易看出女儿的心思。只是关键时刻,他还是在她头上泼了一盆冷水,“人都已经死了,你以什么名义去查?”
父亲的话提醒了程宛,也让她再次感受到了挫败。是啊,名义,没有名义,则是名不正言不顺。且不说上面能不能通过,就算是熊大裕,也不一定会配合。这次在河州,程宛虽然没有和这个熊大裕直接接触,但在单坤妥善的安排下,她一直是躲在暗处、观察着他。在她看来,熊大裕在这件事上是草率的,急切的。
除了一开始指责医院和保姆没有照顾好女儿,对于女儿的自杀,他没有任何异议,很容易就相信了女儿自杀的事实。随即处理了女儿的尸骨、匆匆离去。在他离开公安局的那一刻,躲在暗处的程宛注意到他一个肩膀垮下来的动作,好像是如释重负。程宛并不想以己度人,可他那样一个动作总是在她脑海里闪现、挥之不去。
莫非,熊萍萍的自杀和熊大裕有关?
如此一来,熊大裕更不会配合了,甚至还会找关系向自己施压。程宛越来越怀疑,这次的停职,与熊大裕密不可分。疑点是,自己曾在他面前对绑架案提出过质疑,要求再次询问熊萍萍。
越想越觉得,这事是真的。如此一来,要求熊萍萍的自杀,更是难上加难……
程宛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医院见熊萍萍的时候,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台上的百合花,一动不动。或许在那个时候,她是向往自由的。可惜,自己终究没有能够帮到她。
程宛心头一酸、鼻头一红,就要落泪。又怕父亲笑话,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克制自己,没有流下眼泪。这时,父亲递过来一杯茶,她也没有多问,端起来一饮而尽。茶水有点咸,她怀疑是泪水侵入其中,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抬起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不管是泪水鼻涕,一块抹了,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颓废。
“没有名义,你可以想名义。”
父亲突然提醒了一句,程宛一愣,想起原话,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可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创造条件?
就在程宛绞尽脑汁、思量着如何去创造条件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拿起一看,竟是单坤。她皱了皱眉头,本想挂断,却发现父亲正颇有深意的看着她。无可奈何,她把电话接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对方冷冷的声音--
“雄金金失踪了。”
第56章 2021年10月【6】
“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他才9岁,还是个孩子……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们了……”
刚走进观察室,便听见女人声泪俱下的哭声。魏树看见她,正要打招呼,程宛轻轻地摆摆手,扬了扬下巴,便直视着对面玻璃间里的情景。
这是个年轻的、富有姿色的女人。可能是匆匆而来,并未来得及上妆,可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她秀气的面容。到底是个阔太太,保养的不错。
岳兰,熊大裕现在的妻子,现年31岁,大学毕业。十年前,还在读大三的岳兰经人介绍,做了熊大裕的秘书,陪着他出入各种场合,成双成对。很快,岳兰怀了孕,并一口咬定肚子里是一个男孩,逼得熊大裕抛弃康如锦,如愿以偿成了熊太太。而她的肚子也非常争气,果然一举得男,算是给熊家“传宗接代”了,因此熊老太太对这个儿媳妇也非常满意,平日里低声下气、任打任骂。
当初熊萍萍被绑架,程宛曾见过这个女人几次,给她的印象是尖酸刻薄、冷酷无情。
当然,熊萍萍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没什么感情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程宛旁敲侧击的打听到,熊萍萍曾经在雄金金恶作剧时,暴力反抗,致使雄金金几次受伤。虽不知熊萍萍是不是有意为之,但作为一个母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负,想必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继女,恐怕也没什么善意吧。
程宛还记得,这个女人曾经因为“赎金”问题,几次插言,直到被熊大裕赶出客厅……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亲生儿子遇到了同样的麻烦,她却是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哭哑了嗓子,到底是血脉相连。程宛有理由相信,别说是几十万、几百万的“赎金”,就算是让她倾家荡产,她也是心甘情愿。可问题是,为什么来报警的,只有岳兰一个人,熊大裕呢,他为什么没来?
“岳女士,你别着急,先喝口茶……”单坤微笑地递茶过去,却被女人粗鲁地推开--
“我凭什么不能着急,那是我t?儿子,我亲儿子,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好不容易。现在他失踪了,被人绑架了,你还让我别着急,你还是不是个人,如果是你的孩子,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女人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单坤的鼻子,尖声喝骂。
单坤也是无奈,闭上眼睛,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重又睁开眼睛,正色说道:“岳女士,我按照你的说法,重复一遍事情的经过,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啊……五天前,你的儿子雄金金被你的婆婆带出了家门,说的是去游乐场。当天晚上没有归家,电话也打不通,然后你们就报警了……第二天早上,你的丈夫熊大裕先生收到了绑匪的电话,要求交一百万的赎金,而且还不能报警。所以你们给派出所打电话,告诉他们,人已经回来了,撤销了报警……”
女人似乎很容易,两只手不停地搅动着手里的纸巾,仿佛是考虑了很久,才轻轻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单坤问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不敢说你们已经有经验了,但也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既然是绑匪,就没什么承诺可言。熊萍萍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生命危在旦夕,如果不是警方果断出手,后果不堪设想。难道你也希望雄金金重蹈覆辙吗?”
“不,我要我儿子……”
“那为什么不报警?”
“我……”岳兰面露难色,又一次沉默了,紧缩眉头,看得出非常矛盾。手里的纸巾已被绞的不成样子了,可她浑然不觉,依然是不停地揉搓着。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来了,关键问题一个不说,她在干什么啊?”观察室里,魏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程宛也皱起了眉头,和上次如出一辙。
若不是网络上那个绑架视频,警方当初也不会直接找到熊家。
程宛清楚地记得,熊大裕初时还不承认,迫于警方的压力,才不得不说明了被敲诈的事实。
这次亦是如此,岳兰亲自跑到公安局报警,可见是真的急了,但一遇到关键问题,都是这样犹豫不决。
凭程宛这么多年作为警察的直觉,她觉得岳兰肯定是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只不过这其中有一些利害关系,让她不得不考虑,该不该把这些事情告诉警方,如果说熊萍萍当初的绑架案,牵扯的是熊大裕拖欠工资、冷血无情;那如今雄金金的遭遇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这件事和熊萍萍的自杀,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毕竟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巧了。
“半个小时了。”单坤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提醒女人,“从你进入公安局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按照你的说法,当时他们祖孙二人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离开的家。算到现在,整整六天了……六天时间,会发生什么……三天前,你们筹集了一百万,到了指定地点,没有看见绑匪,也没有等到电话……”
“够了,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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