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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拿出钥匙打开余黛蓝上锁的房间,推开门,示意余白进去。
余黛蓝的房间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室,因为她走了许多年,房里没有任何生气,闷热的六月底,却透着淡淡的寒意。
季师傅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让室外的温度进入房里,他环视一圈说:“你先检查一下哪里有霉斑,我去拿除霉剂来。”
余白做事一向认真,季师傅离开,他就专心地检查每一处地方。卧室的床还在,但床褥早已收起。余黛蓝自余白十岁起就一直躺在这张床上,用勉强活动的右手,艰难地教他画画。
余白的父母过世时他还小,能记得的事并不多,但余黛蓝陪伴了他从童年到少年的全部时光,直到她坚持要余老爷子把余白送出国,余白才再也没有见过她。因为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山上一座坟,坟上一抔土。
卧房朝南,阳光好,所以没有生霉的地方,余白退回书房继续检查。书房中央的画桌很长,是老爷子专门给余黛蓝订做的二十岁生日礼物。用了一整根阴沉木,两米长、一米宽,当年光是运上半山腰就花了高昂的费用。
当时人人都说老爷子重女轻男,其实是因为余黛蓝的画技太过高超,老爷子在她身上看到了余家,乃至全国、全世界壁画修复最闪耀的光芒。然而太过闪耀的东西,不是流星就是烟花,越闪耀、越短暂。
“你看你姑妈多漂亮……”季师傅的声音突然响起,余白扭头看去,他竟然没有察觉到季师傅回来了。季师傅拿起书架上的相框,相框里是余黛蓝没有被烧伤时拍的一张照片,唇红齿白,笑颜如花。
余白望着照片里的人,心如刀割,好几天没有说话的他,终于因为这张照片开了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姑妈也不会毁容……如果她不毁容,就不会是后来那样了。”
这么多年来,余白始终怀着深深的自责,他之所以拼了命地去学、去画,也愿意孤独地在山间荒漠做修复,都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愧疚,还有无形的巨大压力——
他是余家唯一的传人了!
他没有可以为他遮风避雨的长辈,整个余家最终都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季师傅温柔地凝视着照片里的人,“其实你姑妈后来那样,并非是毁容造成的。毁容只是毁掉一个人的容貌,但不能毁灭一个人的心。她不该那么自卑,觉得毁容就失去了一切,为了不值得的人,就轻易放弃自己。”
余白以为季师傅说的是当年抛弃余黛蓝的未婚夫,便点了点头,“悔婚的事,姑妈还是很难释怀啊……”
“……”季师傅目光闪动,却什么也没说。
余白将相框放回原处,已然明白季师傅的一番用意,“季师傅,其实你就是想来安慰我,对吧?”
季师傅拍了拍沮丧的余白,语重心长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你姑妈一样优秀,不必有任何的自卑,更不要为了那样的人,就伤害自己。”
黎夜光是不是不值得的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就忘记她。但他确实应该振作,起码不能让身边的人替他担忧。很小的时候,余白就知道,只有父母才会全心全意担忧自己。他没有父母,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没有为他担惊受怕的义务,他也不应该去占有别人的关心。
余白冲季师傅勉强笑了一下,“我不会那样的,余家只有我一个传人,这一点我不会忘记。”
“好!”季师傅欣慰地笑了,“对了,我手里有二十个待嫁的姑娘,你要不要看看她们照片?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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