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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卑微了吧!』
纳兰迦发布第一条评论。
『这是真正的情歌啊……这是,离了对方就活不下去的爱情啊!』
米斯达眯眼含泪,悲痛难忍。
『如果对方不爱她,那也太痛苦了。』
福葛皱眉附和。
你:……
好吧。
布加拉提叫米斯达给你拿瓶水,米斯达方缓过劲,赶忙给辛苦的歌王你拧水瓶盖。
感动,还是布妈咪好。
只唱了这三首歌,就打开绝不能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似的,三人缠着你问各种话——什么你喜欢什么歌、喜欢做什么事、喜欢什么花、什么香水……越扯越远,你打住,要睡了。
『马上要爬山了!睡什么睡!』
米斯达与纳兰迦都架起你,不让你瘫下睡。你鱼目无光,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唱歌。不,应该一句话都不说——不对,应该从一开始就逃跑,不能被抓过来!
逃也逃不掉了。布加拉提停车,你立于大太阳底下,遥望那远处即将攀登的山峰,想死。
为什么不能开车上去,或者坐缆车……哦,这里没有缆车。
『瞧啊!多美啊!』
背着大包小包,他们一路感叹着。
只有你觉得很晒、很累,要成鱼干了。
哼哧哼哧,跟上他们,都十分艰难。他们停下看风景,你赶紧坐下去,趁机歇火。
刚开始你还想拍照,现在你只想回家。
景色美又怎样,你累啊,鱼要转物种成狗了!
『只登这么一点,你就这么累。』布加拉提过来笑话你,『车就停在半山腰,省了大半路程,你体力可真不行。』
『对啊,我不行。』你立马承认。
布加拉提笑着摇摇头,『走吧。』
唉……
你软着腿跟上他们,什么青山绿水,什么重岩迭嶂,什么蓝天白云,全都没用没用。
『不行啊,你体力也太差了吧!』米斯达也笑话你,『快走快走!』
纳兰迦还推你一把。
你汗流浃背,差点跪了,纳兰迦赶忙搀扶你,你的腿在打颤。
“啧啧啧。”
米斯达看你的打折腿直摇头,你背后一寒,真心祈祷他不要想锻炼你。
好在他没这么提,你可不想再每天跑步。
很快就饿,吃面包充饥。需要解决生理,山上有厕所,但那卫生……爬过山的都知道。痛苦面具。
刚吃过的面包差点吐出来,你忽然庆幸起来,自己的幻觉只是一滩血,而不是那啥……呕……
『来,吃!』
纳兰迦递给你三明治,他自己夹的,有煎鸡蛋还有培根。你摇头甩掉那堆恶心的想象,含泪往嘴里塞。总算补充完体力,咕嘟咕嘟灌下水,咸鱼复活。
你恨爬山。
鱼与山势不两立,你恶狠狠地想。
他们欲在落日前登顶,你气喘吁吁,前路还有几百米,可你真一米也挪不动。布加拉提回头,向你伸出手。
『来,我拉着你。』
救命恩人呐……
你全然忘记此人就是绑架你来爬山的罪魁祸首,颇为感动地搭上去,布加拉提被你拽得一踉跄,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拖死鱼赶路。
头晕脑胀,呼吸道里都是腥甜的血味。你晕晕乎乎,身后有人撞上来,一个两个,笑你如此弱鸡。
啊对对对,你就是弱鸡,所以哪位强鸡能背你上去?
『自己走啦!加油加油!』
他们只推你走,纳兰迦为你鼓劲,只有几百米而已,马上就到了!你谢谢他,还是希望有人背。
终于,登顶了。山巅之高,山河之景一览无余。
这里仅仅是地球的一咪咪,你也仅仅是这里的一小点。
天与山瞭望不到尽头,登一处山巅便如此艰难,周遭还有处处山。上没有顶,下没有底,哪里都不存在尽头。湛蓝的天如海那般深邃,天地相映,蓝天是海的倒影。
眩晕感。心脏沉重、狂跳。
望不到边、摸不到底的蓝色,心脏好痛,害怕一般的情绪,可这广阔无垠的伟大,又令你心潮澎湃。
好想跳下去。
与这伟大融为一体。
『你怎么……?』布加拉提放开你的手,抚上你的脸颊,『累哭了?』
是很累。
但见如此壮阔豪迈之景,又觉得值得。
『有一种……把身体夺回来的感觉。』你微微喘气,微笑。
『身体?』他疑惑着,『夺回来?』
是啊。
『你知道吗?人有一种向下的本能。』
『为什么很多人自杀选择跳楼,为什么很多人喜欢蹦极,滑滑梯、跳水……被重力召唤,明知这是危险的事,人却像是被吸引了。』
『对啊,我也有过这种感受……』福葛附和道。
纳兰迦举手,『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大脑的反应比人体的本能反应慢。』你解答,『生存的本能让人远离危险的事物,如何远离高处呢?当然是跳下去。大脑慢一步喊停,就给人错觉,以为是自己想跳。』
米斯达也举手,『老师,这和蹦极有什么关系?』
『感官刺激呀,本能被满足,与大脑对抗。重力还会刺激大脑的某个部分,有的人就是能由此生出快感。』
『哇,你懂得真多。』纳兰迦张大嘴巴,『我也要好好学习!』
福葛问,你大学读的心理学系?你答,学前教育系。
专业老师提过一嘴,有些幼儿会因此做危险的事,这很重要,同时也解答一直以来的认知谜团,于是你记住。
『这和你哭着说身体夺回来有什么关系?』
布加拉提把问题转回去。
『证明我现在很正常啊。』你兴高采烈,指向脚下悬崖,『如果我脑子坏掉,现在已经跳下去啦!』
“……”
几位黑手党的表现一言难尽。
『你能说出来这种话,感觉你脑子就挺不正常的。』
福葛吐槽,你仍然微笑。
比起看见漫天血海、世界被虫子与肉块吞没,这样正常的景象不足以感动吗?
太正常了,简直就是上天的惊喜,受宠若惊。
兴高采烈没续航多久,你彻底蔫掉。你坐石头上,他们弄烧烤。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他们烤完肠,给你一串。
嗯,香喷喷的烤肠就是棒。
柠檬酒,烤肉,酱料,帐篷,油灯。他们可真会享受,带的东西不管会不会用,氛围感先搞上。
油灯亮着,太阳落山。七彩祥云过后,是你最沉浸的九天银河。凉凉的星星,如那凉凉的雨。
柠檬酒,很甜。这里面肯定加了许多糖,但不齁。乔鲁诺喜欢喝柠檬酒,原来是这种味道。因为是甜的吧,他喜欢甜食。
吹完一整瓶,才略有朦朦胧胧之感。本就天黑,本就不甚清。
“海过天空——狂风暴雨以后——”
你站起来,假装这里是自己的个人演唱会。
“要拿执着——将旧命运的锁打破——”
稀少的观众望着你出神,你围他们转圈圈,脚下跨过不明的障碍物,蹦蹦跳跳。
“最懂我的人,谢谢你们默默地陪我,让我能够……有好故事可以说……”
黑夜是你的保护伞,黑暗是你的保护色。
幽蓝密布的繁星,就同那时湿漉漉的雨。将安全的事物,全部关进你的世界里。
你拍一下布加拉提,抱紧他的脑袋,让他埋入你的胸怀,“谢谢你之前让我埋胸,这是回礼~”
布加拉提手握酒瓶,一动不动。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喝醉了?』
福葛的声音在说话。
大脑翻译完毕,你超长待机,坚定地说没有。
『就是醉了。』
你像对待毛绒玩具那样蹭布加拉提,对外界之音充耳不闻。布加拉提的头发被你揉得乱糟糟,你放开布加拉提,改去抱纳兰迦。
“唔!”
只听他这一声,纳兰迦就没了动静,与布加拉提一样被封印,在你怀里一动不动,任你揉搓。
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的,不记得睡前发生了什么。
你只知道自己睡得极香。
可醒来以后,忆起自己睡前没有洗漱,心里又十分不适。清洗完毕,收拾东西,却发现米斯达与福葛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你。这两人的怪异有差别,你观察片刻,分不出具体。
即使穿越前做了那么多功课,你也还是不了解他们。
纳兰迦也奇怪,一见到你,眼神就乱飘。
所有人都怪怪的,除了布加拉提。在车上,他们聊天,你撑脸盯最奇怪的纳兰迦,他身子一缩,躲开你的视线。
“纳兰迦。”你凑近他耳边,轻声问,『要埋胸吗?』
“唔哇哇哇!”纳兰迦浑身一个激灵。
你逮住他。
“哇啊啊啊!”
然后他就被埋了。
纳兰迦待你怀里静止不动,仿若一座石雕。你笑出几声。
世界需要开心果,纳兰迦就是你的开心果。你谈不上喜欢开心果,但你需要开心果。
惟纳兰迦,从来不会使你心伤。
无聊的假期,风景看腻,你时不时以此捉弄他,来保证自己的开心。
可还没抱几次,纳兰迦就不再害羞,欣然接受你爱的抱抱。
得不到有趣的反应,你捉弄他的兴趣呈指数倍下降,不抱了。
纳兰迦时不时扭头盯你,假期即将结束,他看你的眼神也愈加古怪。
某次,三人下车去便利店挑东西,纳兰迦与你留在车里,你正巧没睡,发着呆,他扯你手臂。
『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你:?
『你……这几天都不抱我了。』他很苦恼,『你对我没兴趣了吗?』
『是啊。』你大方承认,『你的反应不好玩了。』
纳兰迦瞪大眼,攥你手臂的力气登时加大,『你之前抱我是因为我的反应好玩?!』
『不然呢?』你懵,『不然我抱你干嘛。』
他呆滞一瞬,随即对你大喊:『你好过分!』
???
你还没想明白自己哪里过分,纳兰迦就不理你了。
他对你的不理睬持续到旅行结束。他没对你生气,也没表示伤心,只是单纯不理你。
你觉得这样也好。
平安回家,还有三个星期才上班,你还可以再瘫三个星期,妙哉。
夜里,你却又失眠了。
除了等你等好苦的邻居先生,再没人来找你。
白日与邻居先生约会,通过手机打字与他交流。邻居先生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有风度,不过你知道那是他伪装的。
邻居先生富有童趣,也许他只是刻意逗你笑。但你觉得,既然能句句戳中你的笑点,那一定是与你十分合拍。
因为合拍,才能一下子就理解。
他总能引出你最兴奋的那一面,却又不触犯你不容他人闯入的领地。邻居先生不会试图去探寻你的过往亦或是秘密,他只享受当下,享受与你一起度过的时光。
不知不觉,你对他说了好多话。不论是一起表演说出的动画片或电影台词,还是你兴致上头,给他讲各种各样的小故事,亦或夜里贴在他怀里,告诉他大学里和妈咪室友们的事。
他被你们之间充满趣味的互动逗笑,也道你们之间真是温馨,你有这么多的好朋友,真希望你们能够重聚。
你也希望,你也希望。
邻居先生教你如何接吻,因为你很好奇。不同于那几个明明身为黑手党却对这种事遮遮掩掩,他对此毫不避讳,不会因为你的超常规发言一惊一乍。
他什么都不在乎,简直是个与你一同流落地球的外星同胞。
即使得知你刚来这里就被醉汉强暴,他也没有可怜你,只告诉你,是那些邪恶的罪犯的错。
你有应激反应,是因为你还在为此痛苦,你还在持续受伤。可理应痛苦的应该是伤害你的人,而不是你,你不应当为此受罪。
即使开着灯,你也什么都看不清。
鼻子好酸。邻居先生轻抚你湿漉漉的脸,你想着,如果当初有人能及时告诉你这些,那该有多好。
可是为时已晚。你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是这具身体,它在恐惧外物的入侵。
『试着慢慢习惯,你害怕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被伤害,对吧?』
你点点头。
嘴唇贴上来,他让你张开嘴。你浑身发抖,不喜欢这种感觉,想象一下就不喜欢。那是在入侵,口腔连着咽喉,那么脆弱的地方,对方伤害你怎么办?
“Don't?be?afraid.”
他轻柔地吮吸,手里安抚你的后脑与后背,轻柔地说着。耳朵产生了痒意。
“Don't?...be?afraid...”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受他的。
明明害怕到大脑发麻,嘴巴却在对方的引领下关不上。不似米斯达那般过分,又比布加拉提进入得深,舌头好似不是自己的了,嘴唇也是,又痒又麻,喘不过气。他松开你,拍拍你的脸,叫你呼吸。你喘几下,他又衔住你。
呼吸与窒息反反复复,意识愈发昏沉,你还以为自己漂洋在海里。
“Are?you?ok?Fine?”
他轻轻拍你,你稍微缓过神,全身都在麻木。
『你喘得要吓死我了。』见你苏醒,邻居先生松口气,『我还以为你要被我亲归西了。』
哪有那么夸张……
『这样看来,你没办法和别人谈恋爱,至少不能舌吻。』邻居先生躺回去,『不然你迟早被人亲死喽。』
你:……
『再亲亲我。』你不信邪,『说不定这次我能控制了呢。』
邻居先生又亲你。
虽然还是很快就瘫,但害怕的情绪明显少了许多。因为你知道他不会伤害你的。
『陪我做接吻练习吧。』你提出申请,『为了我以后能正常恋爱,进行脱敏训练。』
『你让我除了接吻什么都不做?你也太强人所难了!』
邻居先生激烈申诉。
『你不行吗?』
『我当然行。』
就这么敲定了。
邻居先生吐完就后悔,懊恼道,自己就不应该逞一时口舌之快。
接吻是件体力活,才亲两次,你就昏昏欲睡。白天约会也耗费你的精力,有邻居先生的帮助,幻觉也没再出现,失眠也不再有。
假期的倒数第二天,邻居先生买了电影票,《泰坦尼克号》在意大利首映,邀请你去看。他送你一捧玫瑰花,放在动漫里你会觉得俗套,但真正抱进怀里,这份沉重感,与拥挤在一起的鲜艳欲滴,你还是被传说中“99朵红玫瑰”震撼到。
当然,手里的这捧没那么多。
“Grazie.”你感谢他,又转念一想,『这种白色的花是什么意思?』
『白玫瑰?』邻居先生挑眉,『有人送你吗?』
你点头。
『那他肯定喜欢你,那是求婚时候送的。』
你:?
乔鲁诺小小年纪想跟你结婚?
『呃……可能不是玫瑰,和玫瑰很像。』你尽力回想一番,『花瓣圆圆的,很多,很密。』
邻居先生寻思片刻,『白蔷薇吧,是在哪个节日送给你吗?』
你说是唱歌时候送的。邻居先生点头笃定,那是在称赞你唱功好。
你:……
这个和上面那个一样离谱。
『你要是觉得沉,我先帮你拿着。』
邻居先生拿过你手里的玫瑰花捧,你疑惑。
『不放在家里吗?』
『我希望你抱着玫瑰花坐在电影院里,这样亲起来比较浪漫。』
邻居先生言罢,还特别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你:……
行吧,不愧是邻居先生。
手牵手抵达电影院,影厅里关着灯,他一点一点指挥你往哪里移。你坐好,邻居先生把玫瑰花放你腿上,摆好。
『啧,我怎么没带相机呢。』他小声嘀咕。
你勤勤恳恳扮演一名哑人,全程不发出一点声音。
意大利引进的《泰坦尼克号》没有中文字幕,但这片你已观三次(陪同学看、陪妹妹看、陪妈咪室友看),英文字幕也简单(感恩福葛),电影观感无障碍。
这部片子对脸盲与记忆衰退患者极为友好,女主角叫肉丝,杰克是个背带裤。
你知道后续发展,看里面的角色处处给自己立flag,憋笑很难受。
大家安静地看着,直到肉丝与杰克在经典的夕阳与船头接吻,邻居先生抚上你的手,靠近你,你心领神会,贴上去。
你时刻谨记自己是个哑人,就算亲得腿软,也不能发出声音。完成一次任务,邻居先生继续看电影,你调整呼吸,腿还在发麻。
『我吻技很好吧?』
邻居先生突然来一句,笑着看你,明知你现在不能说话,他还这么问,分明是在调侃你。
『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就像杰克眼里的露丝那样美。』
你:……
不愧是意呆利人。
到了肉丝与杰克逃进车厢,翻云覆雨,邻居先生握紧你的手,而你在挠头——这怎么就震起来了?这么突然?
冰山来袭,这次你握紧他的手。即便看了三次,第四次,你还是会紧张。
演技太好,场景太真实,代入感太强。你不敢看,知道后面全是悲剧,你不想重温。心脏难以承受,你把脸埋邻居先生的怀里。
『别害怕。』他安慰你。
你露出眼睛,看到他们之前立的flag都应验,一脸吓傻的模样,又小小地笑出声。
搞笑的是他们因自己的傲慢丢掉性命,可悲的是无数无辜的性命因他们的傲慢丧生。
最令你震撼的是,船都要淹了,肉丝找到被绑着的杰克第一反应是接吻,而不是抢救。这就是爱情吗?吓鱼。
『真抱歉,没能给你造一艘更坚固的船,小露丝。』
绷不住,建船师这样一番话,你直接泪奔。彻底破了功,哭得上接不接下气,若说动画里《魔法少女小圆》最催你泪,真人电影就是《泰坦尼克号》。
你从这里哭到尾,中途又不断受惊吓,邻居先生不断地哄你。
『平时给我讲那么多鬼故事,结果自己看电影就哭,我都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他还要加一句吐槽。
讲故事和自己看是两码事!
直到电影结束,开了灯,邻居先生还在安慰你。你用邻居先生的衣服蹭眼泪,一抬头,却发现对面坐的是米斯达。
他的座位隔了有五六个位置,面无表情,不知盯了你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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