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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好一会才意识到她是在对你撒娇。
你吸了下嘴里因睡意泛滥的液体,问她想听什么,她说想听安眠曲。
“……”
除了一闪一闪亮晶晶你就想不出来,干脆,『我们来听歌吧。』
特里休略有疑惑地从你肩膀处抬起头,你从小挎包里拿出智能手机,筛选出一些曲调相对缓慢轻柔的,放给她听。
『不需要言语……身体好碍事……』
『细微的树枝的声音……为了稳固树身在土壤中的树根……脚下跳动着的树叶……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冷酷……』
特里休看不懂中日语,她趴在你身上,睁着眼,你顺手安抚几下特里休的后背,先睡了。
惊醒你的是手机自动关机的震动,你按开机键,开不了,这是听歌听没电了。特里休还在熟睡,失血过多让她的脸色也看着惨白。
她迭你身上的样子让你想起迭猫猫,据说猫咪在面对环境压力时就会一只迭另一只身上,美名其曰“好兄弟快借我躲一躲”。
乌龟外面的那群黑手党已经补起餐,你从总统套房里出来,结果一下子撞到了脑袋。
是谁把乌龟放在桌子下的?!
『没事吧?』布加拉提捞你起来,揉揉你的额头,又给你投喂剥好的虾。
其他人都吃了一部分,只有布加拉提面前的一盘分毫未动。乔鲁诺在不远处望风,你扫了一圈,这里是水道边的餐厅室外。
你进餐厅去找卫生间,借着洗手台洗了一把脸,头脑清醒一些。
从餐厅出来,就见纳兰迦米斯达还有阿帕基在群殴一个人。布加拉提让你别理他们,又用小刀划开肉,叉子插上喂给你。
他现在不需要吃东西,你就把这盘都干完了,他们也揍完,纳兰迦苦恼地说着什么。
解决完那个被打晕的人,那三人又坐了回来,布加拉提开始给他们讲话。他还记得和你的约定,所以会翻译成英语。
老板拥有削除时间的能力,而且那段时间里只有老板自己能动,任何人的攻击在那个替身面前都会失效,但如果掌握了老板的真面目,就可以对其本人进行暗杀。
『他不是叫迪亚波罗吗?』你一脸懵,『那个粉毛发霉章鱼。』
那么明显的造型一眼就能认出来吧,难不成他还能隐身?
这时米斯达才慢一步补上『老板把自己的人生轨迹都抹去』这句话。
你:……
啊这,你剧透了。
几人都瞪大了眼看你,布加拉提问你确定吗?你摇头,说不确定。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米斯达满脸怀疑,『你现在非常可疑哦。』
阿帕基说特里休的身上也许有线索,所以那些家伙才会追杀她,老板也想杀了她。
你说确实,亲子肯定长得像,除非迪亚波罗去整容。但要把特里休抓来杀掉,他应该是没去整容吧?
话题中心的特里休竟然醒了,她从乌龟里出来,对着他们说了许多。
你听到撒丁岛这个地名,所以这就是接下来的目标地点?
众人表情都很严肃,你痴呆听他们讲各种鸟语,举起桌上的杯子想喝上一口,突然间那股奇怪的危机感又占领了你的四肢,逼迫你放下杯子,躲开好几米远。
事变突发在纳兰迦身上。
有东西在纳兰迦的汤盘里游动,你分明看到了汤面有鱼一般的波动,却看不见有任何东西。
乔鲁诺推你和特里休进总统套房,外边响起餐盘与木桌被击碎的声响,特里休抓着你的手腕,惊魂不定地望向天花板。
『……为什么会有鲨鱼?』她表现得万分困惑,『为什么汤盘里面会有小型——迷你型的鲨鱼?你看见了吗?』
『我只看见了汤在动。』你说,『你能看见他们的替身?』
『替身?那是什么?』
『只有替身使者能看见替身,那是一种有形态的超能力,没有替身能力的人看不到。』
『你的意思是……我也有超能力?』特里休看着自己的手,向前伸开,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能还没觉醒?』你挠挠头,『你爸爸有超能力,如果有遗传的话你应该也有。』
『我也能削除时间?』
『这我就不知道了。』
特里休对着房间里的瓶瓶罐罐各种东西散发意念、精神磁波,仍旧无事发生。
特里休有点沮丧。
你评价她的中二程度跟你差不多。
仅仅过了五分钟左右,敌人就被打败,他们的战斗都好迅速,那动画是怎么做到一集二十多分钟的?
布加拉提向你解释接下来要去机场搞一架飞机去撒丁岛,那里有老板的线索,又问你说的迪亚波罗可不可信,你说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
明天就是四月三号,上一次离队的福葛回到那不勒斯找你的时候。
他们搞到一架飞机,特里休要去外边放一下风,你也跟着出去,下午的光线依然很浓烈。
布加拉提说两小时就能到,你看一下时间,差不多就到傍晚。
阿帕基找进了驾驶室,纳兰迦与布加拉提上去,特里休坐到前排,纳兰迦对机外的米斯达喊一声,你从机窗处探出去,有个人在往这边靠近。
米斯达开枪射杀他,敌人倒地。
有这么容易?乔鲁诺也不信,但当他亲自过去检查尸体之时,在你心中涌起愈发强烈的不妙感。
这份不妙在他上飞机与你擦肩而过到达让你情不禁拔腿就跑的阈值,一个加急闪避,乔鲁诺问你怎么了,你说他身上有东西。
乔鲁诺谨慎地反复检查自己的身体,但他什么也没找到。
太不对劲,你觉得这份不妙感是一种紧急避险,还是进乌龟躲起来好了。
乌龟在阿帕基那里,阿帕基坐在驾驶座的旁边,仿佛那里有人一样。
伸手摸过去,有实体的触觉,只是你看不到。替身在非替身使者眼里就像隐身,也听不见它的声音。
阿帕基没制止你的乱摸,你摸索了几下就收回手,进入乌龟。
抬头还可以看见在外边的阿帕基,只要能看见他,心里就感到安宁。
你一直在乌龟里看着他。
没过多久,布加拉提就抱着昏迷的伤员进来,这才几分钟,就折损三位大将。
米斯达右半身都是洞眼,纳兰迦的胸喉处有着洞眼,乔鲁诺直接失去了双臂。
布加拉提看上去很不好受。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你问他。
『就在这里待着。』他看了眼你,又低下头,『……可以的话,请帮他们包扎一下吧。』
他的表情看上去真痛苦。
布加拉提出去,你过去仔细查看他们的伤势,乔鲁诺的双臂截口已经被做了处理,和布加拉提下巴处的开洞很像,应该是布加拉提的替身做了什么,让乔鲁诺没再流血。
纳兰迦与米斯达身上就是单纯的洞眼,好在总统套房里有急救箱,不过你不会搞,大学开的急救讲座早忘光了,凭感觉随便弄弄。
先给镊子消消毒,给伤口消消毒,用镊子往里捅捅看里面有没有残留物。残留物你没找到,被捅的这两人在昏迷中一抽一抽。
这洞你还以为是被子弹射的,结果不是,替身伤害有够神奇。
确定每个洞里都没有残留物,你就懵了,接下来怎么做,缝上?
你毕加思索一会,这和缝布料应该没多大区别吧?
于是你给纳兰迦和米斯达各自缝了几个不同图案的小补丁。
正当你沉浸于给米斯达的皮肤绣花花的时候,米斯达颤了几下,他醒了。
『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一幕……』
米斯达无力颤抖着搭上你给他缝合的手臂,你一愣,『什么?』
『抱歉……』
他说完这一句,又昏了过去。
你愣了好几秒,垂下头继续给他缝伤口,缝完一块孔洞,又发起呆来。
他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看着米斯达疼痛难忍痛出了汗的脸,你百思不得其解。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给两人缝完,你去处理乔鲁诺的伤。
乔鲁诺的断臂你不知道怎么办,他是主角,你放着不管应该没关系吧?反正他最后两条胳膊都安在。
你给他擦擦身上的血迹,可能是酒精大面积的刺激,乔鲁诺本就痛苦的面容看上去加倍痛苦。
他醒了过来。
乔鲁诺微微转动了下眼球,面部肌肉与青筋还在因剧烈的疼痛颤抖着,紧咬牙,却是对你道了声谢。
这么疼还能说话?你痛经的时候直接脑浆蒸发,哪会说出完整的词。
不愧是能当黑帮老大的主角,这忍耐力,强,你甘拜下风。
于是你毫无负担地擦起他的伤口,擦得他身体直打战。
血迹都擦洗干净,你将乔鲁诺拥入怀里,抚摸他战栗着的脊背,『真可怜啊,乔鲁诺……』
你摸摸他发汗冰凉的额头,又摸摸他快要散开的小辫。
乔鲁诺又闭上了眼。
另一边的纳兰迦呻吟着痛醒,你把乔鲁诺放好,过去安抚他,等这一只也睡着,抬眼就见米斯达一直在盯这里。
米斯达说他也想要,于是你过去,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也给他摸摸。
米斯达就这样在你手下躺着,帽子被你摘去,你揉起他短茸茸的黑发。他沉默着,片刻后,说了一句,他看到了死后的天堂。
你没回他,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天堂。
布加拉提与特里休进到乌龟里,特里休手里拿着乔鲁诺的半截手臂,布加拉提给它装上,顺便告诉你,他们已经安全着陆。
特里休也告诉你,她真的觉醒了替身。
你:?
所以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两个小时才到吗?』
你懵,布加拉提给你解释,新的敌人破坏了飞机引擎,特里休使用替身能力让飞机驾驶舱软化成降落伞,大家飞过去的。
你:……
真就林克化身了是不?你滑翔伞还没在游戏里用熟练,这几人可就在现实中亲身体验了一回。
乔鲁诺很快就恢复意识,坐起来给自己与纳兰迦米斯达治疗。你亲眼见证乔鲁诺取下自己胸前的瓢虫装饰将其变成另一只手,又从兜里掏出来新的两个别衣服上,你瞳孔地震。
不带备用辅助物不是好治疗。
米斯达与纳兰迦在乔治疗的手下悲痛欲绝,你给他们缝伤口他们都能忍,这就不行了,可见乔鲁诺的治疗是有多痛。
你感到自己之前的断腿又幻痛了。
有人摸了你一下,你回头,什么也没看见,倒是特里休跟上课偷吃被班主任抓到似的心虚别开脸,目光乱飘。
你:?
他们商量一阵,布加拉提与纳兰迦出乌龟,米斯达与乔鲁诺就在这里守护特里休。
特里休告诉你这里是撒丁岛的翡翠海岸,你顺着天花板观望,纳闷至极,这哪里像翡翠了?沙滩是黄的海是蓝的,只有几棵树是绿的。
『呃,因为海水很清澈……?』特里休也不懂。
失去福葛小百科,你的疑问都没人能解答了。
伸出手,你准备出去,乔鲁诺叫住了你,不让你出去。
你转头看了乔鲁诺几秒,手指触碰到天花板,平安坐在金黄的沙滩。
他们三人不在这附近,你反应慢了,刚刚应该和他们一同出去。
你随便选个方向跑,找到在石滩上聚集的布加拉提纳兰迦与阿帕基。
布加拉提问你出来干什么,随即他又闭了下眼,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是废话,告知你接下来他们三人的行动。
纳兰迦检测到山崖上有追兵,布加拉提与纳兰迦要过去,阿帕基则留在海岸,用他的替身能力倒放出十五年前老板的真身。
一面是布加拉提与纳兰迦,一面是阿帕基,你来回看了两眼,最终站定在阿帕基的身边。
布加拉提自出任务以来一直严肃的表情微笑一下,不再多言,转身与纳兰迦跑向通往山崖的坡道。
阿帕基走向石滩上的一处方形构筑物,你不会打扰他,站在一边放空着凝望。
他的目光集中在某处,也许是他的替身,你看不到。
几个玩足球穿球服的小孩跑过来,他们把足球踢到了树杈上,一个粉发男孩抱着另一个男孩,那男孩嚷嚷着够不到。
阿帕基“啧”了一声,过去帮他们把足球打下来。
……粉发?
耳边一道尖锐的嗡鸣,刺耳的振鸣声就近在咫尺。
视觉仅有几瞬间的恍惚,重新聚焦后,原本站在树杈边的阿帕基已经坐到旁边的石块上,他的胸口被捅出一拳大洞。
血不要钱似的挥洒在他的全身,披了一层红布一样,你看不清,想要过去掀开瞧,身下的双脚却与地面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出去。
那群踢足球的小孩欢笑着跑远了。
身后是拍打岩石阵阵歌唱的海浪,他们赶过来,一众人都极为安静。
布加拉提问你看见了什么,你说不出话。
张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喉咙像是被某些东西卡住,你摸上自己的咽喉,那里并未出什么毛病。
只是头脑有些发懵,眼前也有些恍惚。
鼻间渐渐嗅到了除海咸以外的血腥气,夹杂在海风里,脚下也渐渐失去了感知。
他们说了些什么,你听不清。
世界变得极为缓慢,时间、声音、影像……连身后相近的海浪声也被拉长,意识犹如无限延伸的河流,潺潺绵延,延之不尽。
胃部的疼痛又将灵魂拢回这壳身躯,你眨了眨眼,世间仍雾蒙蒙。
你立在这里许久,直到被人拉走。
自己仿佛在下沉。
地面软得像一盆沙,每行一步都在下沉,难以拔出脚,也难以陷进去。
身躯被卡在天与海的交界线,不上也不下。
你要被这个世间淹没了。
自己又开始做梦。
你总是很难以做梦,原本。想见的人见不到,想做的事做不了,因为难以做梦,所以连“在梦里做一做”这种事都做不到。
那样的安眠早已习以为常,以至于如今频频做梦,你都觉得精疲力竭。
自己站在一望无尽的水面之上。
你往前走,不知道要去哪,只是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在水面的边缘见到一片沙。
沙上站着一个人,一个模糊的人影。高挑、干枯,一道瘦长的影子,它有着雪白的长发,发尾处微微翘。
你跑过去,他的身影还是那么的模糊,模糊到只能看见他穿着一身长衫,以及他留长的头发。
你慢慢靠近他,抱住了他。
想要对他说什么,还想要再见见他,你抬起头,才发现这只是沙子做成的虚像。
阿帕基的雕影在你的双臂中溃散融化,跌落于这片沙粒中,你跪下去,扑了个空。
张开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手里在这片沙地扒拉,然而这下面只有满片的晶莹的沙。
天空开始下起雨。
梦里没有天空,梦境告诉你你在哭,但你知道自己没在哭。天在下雨,你又确实在哭。从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转为大雨磅礴。
你在哭。像是个总是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号啕大哭。
即使你眼中没有泪,面上没有表情,嘴里无声。
梦醒,你睁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
头上的簪子已经被人拔掉放在桌上,布加拉提问你如何,你说还好。
布加拉提给你讲接下来的目的地是罗马,刚才在你昏迷时接到一个自称是同伴的陌生人,他的手里有一把箭,可以打败老板,所以他们要去与陌生人汇合。顺便,你说的迪亚波罗是对的。
『什么箭?』
这听起来像是来送神器的NPC。
布加拉提给你看箭的截图,这……这不就是苏小怜挂着的另一周边吗?
『虫箭啊。』你了然,既然有周边,那肯定是重要道具。
『虫箭?你怎么知道它是虫箭?』
『那不是有个像虫子一样的雕刻吗?当然是虫箭喽,总不可能是羊箭鱼箭牛箭吧。』
你指着图上那块地方理所当然地说,布加拉提乔鲁诺以及特里休都一脸无语。
『你还有别的线索吗?』布加拉提暂不深究你的消息从哪来的,『迪亚波罗也好,虫箭也好,更加详细一点。』
“……”你思考,『当时阿帕基在帮小孩子拿球,其中有一个粉色头发的,那些小孩要么棕发要么黑发,只有他一个是粉头发。』
“!”布加拉提振奋,『就是他!』
当时他与纳兰迦去追踪逃跑的人,结果倒在那颗石头后面的是一个被扒去衣服的普通小孩!
『所以那个小孩是迪亚波罗伪装的,可他怎么做到伪装成小孩?他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离得太远,没看清。他的个字不高,乍一看和那些小孩差不多,只比他们高一点。』
获得情报,他们的士气显着提高,你抱腿倒沙发上,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失了兴趣。
可是你又不得不去了解,那样你才有可能找到解决时间的方法。
耳畔窸窣的流沙声吵得令你心烦,太阳穴也痛,胃也不舒服,你含水咽了一片药,才好一些。
特里休坐过来,问你还好吗,你不说话。她摸上你的额头,说不烧啊。
你当然不是发烧。
抬头仰望天花板上夜晚稀稀松松的星空,脑海回想起几年前的事,那仿佛是好久好久,又仿佛才刚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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