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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羡的余光注意了她一会。联想到殡仪馆也这样子,每个大抽屉上都粘着黑色的号码,工人拉开抽屉,抽屉上面蒸腾起了白色的雾霭,何意羡知道那是常温下的湿气突遇低温而凝结起来的霜雾,然而那淡淡的白色雾霭依然让人产生了亦真亦幻的恍惚。何意羡曾经给云烨亲手推回了那个大抽屉,大抽屉的底部有轴承,来回推拉非常轻便。好像在暗示,人的生死也跟这抽屉进出一样并不用费什么事儿。

何意羡抽了一口,用手夹着烟。指了指小荷,眯起眼睛看她:“这一杯你要是全喝了,还有一个意思,就是看你是不是个好姑娘,在酒桌上旺不旺我。”

小荷竟然倔强地抿着嘴:“为什么是我旺不旺你?为什么不是你旺不旺我呢?”

何意羡有趣地笑了:“你还蛮女权主义嘛,好吧,看我旺不旺你也行。”

村干部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何律师,小孩不懂事!这点规矩都不懂!”

大人物捧你和毁你,都是一瞬间,甚至一念间。但何意羡说:“这有什么,一个小姑娘,冷了痛了也需要有人关心。”

喝光了,再提一杯。马主任连忙说:“这杯我该敬你啊,何律师这一次来得太好了。是啊,我们这些人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几乎全省,甚至全国都异口同声的案子,居然最后有可能会是个冤假错案。”

终于触及到了中心话题,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何意羡垂着眼皮笑没说话,侯律师说:“三国里曹操一直讲究知错改错不认错,但在法律上如果我们想知错并且改错,如果真错了,就必须先认错。”

何意羡说:“首先,法律上什么是错,都叫罪。但是这个罪,有讲头,有空间。其次,我说个实例,你看原来的投机倒把罪取消之后,又分解出一个非法经营罪,实践里违反行政法规的活动都叫非法经营的犯罪行为处理了。流氓罪和投机倒把罪取消以后,又分解出了几个小口袋罪,现在全中国这么大一部刑法里,罪与非罪、重罪与轻罪、此罪与彼罪模糊不清,谁能分得清?他白轩逸知道要翻一个十多年前的案子,光是取证有多困难吗?”

马主任说:“太专业了,太受益匪浅了,太醍醐灌顶了。大地方出来的人,就是跟我们这些偏远地方的人不一样。我们乡下人其实就认个点头摇头。罪没罪,还不是上面的一句话说了算?”

何意羡先说:“现在说什么冤假错案还太早了,我们搞法律的,第一要务就是立场必须公正客观。”

侯律师恭敬客气地说:“那铁定的,双手支持。绝对的公正客观不敢说,咱们尽职尽责就行了,问心无愧就行了,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但是有一个事情,我们想了很久,决定要先和上级领导认真地反馈。”

啤酒瓶盖崩开,泡沫冲出来,只听侯律师说:“楚卫民不仅是放了火,他还是个强奸犯!”

他说,楚卫民和整个村子发生冲突,都是由于村里来的一个陌生女人引起的。女人似同天仙却无家可归,楚卫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老婆孩子眼皮底下,带她回了家。刚开始竟没传出什么谣言,半个月后,那女人连夜报了警。

侯律师还没说任何颜色。何意羡抢答:“有证据吗?射哪了?”

有个干部说:“大律师啊,现实可不是拍电影,你知道当年全中国有几个地方能做DNA鉴定吗?”

“这样子。”何意羡平淡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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