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改错字)(2 / 2)
小喽啰看了一眼,小声道:
“大当家的,不止呢!军师说了,照国子监的态度来看,只怕百年内都出不了一个点贡的秀才,可是军师这话说了才两年,这……”
属实有点打脸了。
“我虽不知何当家的消息从何而来,但我想,这支车队里,最需要被阻拦的,只怕便是我了。”
少年叹息一声,璀璨的阳光落在他未垂的眼帘之上,投下一抹阴影,何当家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回是真的如那少年一般,被当枪使了。
何钰的面色阴晴不定,良久后,她将文书还给徐韶华,直接大手一挥:
“放行!”
徐韶华起身拱手谢过,何钰看向徐韶华,语气冷静道:
“小郎君不必言谢,就当,是我怀阴人不愿为人手中之刀吧!曾几l何时,我为鱼肉,而今我亦不愿磨刀霍霍向鱼肉!望君此去珍重!”
何钰正儿八经的抱拳一礼,徐韶华亦是回以一礼:
“今日我所言句句真情,谢何当家大义!”
随后,二人直接别过,何钰望着马车远去,随后从那抱着刀都快趴下的小喽啰手里提了刀,直接扛着朝密林走去。
“啧,不行,回去得让军师给分析分析!若那小郎君说的对,那我这些年又做了什么?!”
瘴气飘散,将他们的身影彻底隐没,方才还热闹的大道之上,已经变得空空落落。
而另一边,车队里已经彻底炸了,不提那些原本以为自己要没了小命的车夫护卫,只崔百折这会儿就已经一错不错的盯了徐韶华一刻钟了。
徐韶华刚一番唇枪舌战后,这会儿正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崔百折自己个儿便挤了上了。
这也就罢了,偏他的目光实在炙热的让人无法忽视,徐韶华不由得睁开眼,叹了一口气:
“崔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韶华见自己实在不能安生的休息,只得准备先将人打发了。
崔百折见徐韶华终于理他了,立刻坐直了身子,好奇的看着徐韶华:
“弟啊,你们读书人是不是都嘴皮子这么利索,那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
徐韶华闻言,随意的点了点头:
“应当是吧。”
“那,你也教教我呗。”
崔百折还是头一次
() 做出这么忸怩的姿态,正如那小喽啰说的,崔百折面如李逵,这会儿只让人觉得辣眼睛的紧,徐韶华也难得沉默了一下,随后言简意赅道:
“仔细观察,直击痛点。”
“完了?”
“完了。”
徐韶华平静的看着崔百折,崔百折急了:
“不是,弟你观察啥了?怎么就直击痛点了?”
徐韶华看向崔百折,突然道:
“崔大哥,你可还有肉干,方才说了那么一通,我可是已经有些饿了呢。”
徐韶华理直气壮的暗示着,崔百折一脸防备:
“没了!一根都没了!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回山阴可以给你寄我们的辣酱,肉干的辣不算辣,辣酱拌饭才是一绝。”
徐韶华听到这里,这才含蓄一笑:
“这事儿也不难。我观崔大哥也知道那何当家厌恶官员搜罗奇珍异宝进献,那为何不再细思一下?
何当家厌恶的,是奇珍异宝,还是那些进献奇珍异宝的官员?这可是一个分叉口,要是选不对……”
徐韶华笑容不变,崔百折却觉得心惊肉跳,他确实只知其一,未思其二。
“然后,我们便要分析何当家为何厌恶官员如此了。当初先帝四处征战,却独独放了自家手里这块肉……若是我没有猜错,是因为怀阴这群强人太穷了。”
崔百折面色一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徐韶华,这事儿除了他爹,谁都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怎么知道的!
徐韶华没有理会崔百折倏然变色的模样,只是不紧不慢道:
“呐,这答案不就来了?怀阴诸人,他们既不图富贵荣华,又不进名利官场,那么,便只有至纯至性的理想才得以让他们坚持了。”
徐韶华如是说着,却不由面色有些复杂。
因为自己和祖上吃过苦,所以他们笨拙的用自己的法子去让这世间的黑暗少一点。
赤诚而天真。
崔百折也不由得沉默了,随后他抹了一把脸,道:
“好吧,我说实话,之前我说的先帝所言,那是先帝对外说的。对内……咳,先帝说,那群匪民自个能把自个养活住就不错了,朕岂能拒绝他们驻守瘴气林,为国护疆之心?”
是挺无耻的。
让崔百折都不好意思如实说出来,而等这话说完,崔百折抠了抠自己腕上的护腕,这才眼神飘忽道:
“可是,可是弟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穷的。”
崔百折语气有些心虚,要知道自己也算是隐瞒军情来着,徐韶华头也没抬,只道:
“啊?看一眼就知道了呀。那何当家的黑衣服都快洗成白的了,就连发带也是如此。
就连她手下之人手上的护腕都有了裂口……他们可是强人,却连发带,护腕这等小物件都迟迟不换,不是穷是什么?”
这可是打斗中关乎生命之物!
崔百折直接整个人都懵了,却无法反驳,只呐呐
道:
“还,还能这样?”
“一举一动,一物一器,皆有说法,它们都是无声的信息。”
徐韶华轻轻的说着,崔百折回过神,深深的看了徐韶华一眼:
“大哥受教了!”
徐韶华笑着道:
“好说好说,崔大哥别忘了我的辣酱就好。”
“什么辣酱?”
崔百折故意逗弄徐韶华,徐韶华双眉微竖:
“崔大哥,第二次了!”
“啥第二次?”
崔百折掏了掏耳朵,装作自己听不到,徐韶华只一瞬便冷静下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崔百折:
“崔大哥,我这人有一个毛病,记仇,你是第一个让我给你攒着的人。”
徐韶华这话一出,崔百折动作一僵,想起方才少年那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模样,只觉得后脊窜起一丝凉意,他连忙道:
“得得得,咱别这么小心眼嘛,不就是辣酱,一坛够不够?不够大哥给你再加一坛肉酱!”
徐韶华不语,崔百折从怀里摸出了那一底的肉干,塞给徐韶华:
“弟,别气了呗,这个也给你!”
“崔大哥不是说没了?”
“嘶,可不是被你赢的差不多了?大哥就这点儿家底,都给你了,成不?”
徐韶华这才一抬下巴,示意接过此事,崔百折这才眉开眼笑,随后这才让人送水过来。
这水是中午烧的,这会儿已经凉透了,里头还泡着茶叶,现在又苦又浓,徐韶华敬谢不敏,只慢吞吞的吃着肉干,倒是崔百折豪爽的喝了半壶。
“人小胃口大还脸皮厚,弟你就不怕你拿那文书出来,人家不认?”
“那崔大哥不会真是在我后头站着看戏的吧?”
这个解说之职,自然非崔大哥莫属了。
崔百折:“?”
这里头还有他的事儿?
徐韶华见崔百折真没反应过来,也不由默了默:
“幸亏人家有个军师。”
崔百折干笑两声:
“那不是,那不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嘛,要是他们真不知道,我,我也会解释的。”
徐韶华只撇了撇嘴,并不信崔百折的说法,而崔百折一阵挫败后,也不由碎碎念道:
“谁知道弟你这次这么张扬来着?”
明明以前他弟可是一个温良恭俭让的翩翩少年来着,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他没反应过来,没毛病啊!
“哦?那崔大哥猜猜这次咱们这支车队被泄了踪迹给何当家,是为了谁?”
崔百折毫不犹豫的看向徐韶华,就连他,也不过是个打掩护的。
徐韶华慢悠悠的用牙齿撕下一块肉干,随后冲着崔百折笑的温和:
“所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也很有趣的。”
崔百折闻言,后知后觉的惊了一下,不是,就他和何钰说了那么会儿话的功夫,他就已
经想这么多了吗?!
这小子的心眼怕是比藕都要多了!
崔百折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逗这小子玩儿,就如同在刀尖齐舞一般,应该说……幸好他一直没有坑自己!
也幸好,这些辣食可以安抚好他。
崔百折抬手擦了擦汗,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的崔百折,就如同一级便无意打了一百级大boss,然后得了豁免的劫后余生。
徐韶华吃了两块肉干,直把嘴巴吃的通红,这才停下,至于他赢下来的肉干,那以后可就是他的储备粮了,可要慢慢享用才是。
过了怀阴后,崔百折又鸟悄的换了官旗,走了足足十七日,这才悠悠的进了京城地界。
“可算是到了!()”
崔百折终于松了一口气,何钰的出现,让他这一路绷紧了心弦,然而,或许是那些人太过自信,以为一个何钰便可以拦住他们,故而之后这十七日倒是风平浪静。
“弟,我得把东西送到宫里去,你要是没地方去,我在京郊有个院子的。
至于国子监,等你先休息好了再去报道便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到那时,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轻松了。
徐韶华摇了摇头:
“多谢崔大哥好意,我在京中有宅子。”
“啊?”
崔百折彻底愣了,徐韶华不是土生土长的清北人吗?他可是早就看过他的籍贯,他家可从没有来京城的亲戚祖辈。
“嗯,圣上之前赏的宅子。”
徐韶华解释了一下,崔百折不由得呼吸一滞,得,是他瞎操心了。
二人索性又行了一段路,等进了京城,这才各自分开,徐韶华并未急着去寻自己的宅子,而是在京中漫步行走起来。
曾经让人觉得热闹繁华的泰安府与这里相比简直称得上一句小巫见大巫。
京城坐落于最富庶的晏南省和最风雅的海东省交界之处,盛极辉煌。
自四丈之高的城门下走过,远处一座巍峨高楼居中而立,其下南北各四十八坊,坊坊皆不同。
徐韶华踩在那饱含岁月与风雨冲刷的青石板上,和煦的暖阳轻轻拂过他的每一根发丝。
一旁马车粼粼而过,长街短巷热闹纷呈,软红十丈,地上天宫,不过如此。
徐韶华遥遥看着远方那片云几l乎与高楼相接的一幕,终于有种自己来到这世人皆向往追寻着的京城的感觉了。
京都布局对称分明,在进城后没多远的告示栏中,便有木刻的京城分布图,徐韶华看了一眼记下后,这才晃晃悠悠着逛起了街。
京城物价与泰安府的物价不可同日而语,在泰安府,一个肉饼不过五文钱,可京城便需要足足二十五文。徐韶华买了一个,咬了一口:
嗯,不如泰安府的好吃。
可这里仍是天下人皆向往之所。
一路上,有行色匆匆,满面愁苦之人,亦有吊儿郎当,游手好闲之人。
() 倒是可称一句,京城居,大不易。
而如无意外,徐韶华将要在这里度过三年,甚至更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徐韶华这才寻到了圣上赏赐的宅子,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一进宅子,但因为其坐落于城东,距离皇宫不过两刻钟的路程,可却是不少四品以下官员难以买下之所。
宅子里面有一位仆人守着,徐韶华上前叩门,他一眼便认出了徐韶华:
“早就听说郎君要来,屋内已经洒扫妥当了,郎君快瞧瞧有什么不好的。”
景帝赏赐宅子,自然不会放任其空置失修,这仆人的存在也能为其添上两分人气。
徐韶华低声谢过,这才走了进去,这是规矩的三正两耳的布局,仆人有些局促的将徐韶华请到最大的正房:
“请郎君过目,这里我这几l日每日都有打扫,里面的被褥也更换了新的,这两日日头好,都晒过。”
仆人小心谨慎的说着,不知自己这位新主脾性如何,徐韶华抬眼一看,一尘不染,没有丝毫怠慢,眸中便带上了三分笑意:
“极好,我很喜欢。不知怎么称呼?”
“我以前叫大用,后来又被叫木头,郎君想怎么叫我都成。”
“大用,倒是个好意头。”
徐韶华微微一笑,随后取了五十两银子交给大用:
“大用,我不在京中的这些日子,你辛苦了,这些银子全且做宅子日常之用即是。”
“您,您言重了!”
大用有些激动,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钱袋,徐韶华看了一眼他那还是夏季的衣裳,随后道:
“先给你置身秋衣吧。”
大用重重的点头,千恩万谢过,这才退了下去,而徐韶华这会儿也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了床上。
他一个习武之人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尚且疲倦不已,若是那些真正文弱的书生赴京赶考,又该有多么不易?
徐韶华正出神间,大用有敲响了门:
“郎君,我烧了热水,您可要泡泡,解解乏?”
“好。”
徐韶华一怔,倒是没想到大用这么贴心,而等他泡完澡出来,太阳已经偏西,他换来大用:
“我有些饿了,你去八珍坊的李记馄饨铺给我带三碗大馅儿馄饨回来,不要胡荽,不要姜末,放勺芝麻油即可。”
大用用心记下后,忙道:
“郎君,那李记馄饨铺的馄饨分量可足,这三碗怕是咱们两人都吃不完。”
“哦,对了,还有你,那便再加一碗并一个肉饼。”
大用瞠目结舌,但还是没有多言,随后领了差事去做,约莫一刻钟后,他便提着沉重的食盒回来了。
徐韶华分给他一大碗馄饨,让他退下,随后这才将三碗馄饨一一摆开,又拿起肉饼捏了捏,直接掰开了肉饼。
肉饼里面没有肉,只有一个被油纸包着的纸条,徐韶华摊开细细看了,眉心轻皱,随后直接用绞头发时那细如牛毛的真气将纸条搅碎,这才低头吃了起来。
等三大碗馄饨并一个饼下肚,徐韶华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而方才那肉饼里的纸条,却让他不由得抿唇。
这国子监里,还真是藏龙卧虎。
翌日,大用买了早饭回来,徐韶华用完后,便直接带着自己的文书去了国子监。
“大人,那位点贡生已经到了。”
刘监正本在自己的值房察看着学生的课业,听了这话,不由得放下笔:
“倒是让左相猜着了,他既来的快,想来也不是会轻易被人算计的。去请他直接来我这里,人既然已经来了,就别让旁人再瞎折腾了。”
“是。”
不多时,徐韶华顶着各色的目光,被侍从引入监正的值房。
刘监正生的平凡,坐在那里没有丝毫气势,与曾经的许青云、陈舍礼截然不同,就连马清都比他多几l分官威。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平凡普通的人,却连勋贵子弟也不敢当面造次。
“学生徐韶华,见过监正大人。”
徐韶华上前拱手,朗声道。
刘监正看了徐韶华一眼,这才将注意力放回自己准备好的棋盘之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可会下棋?且随吾手谈一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