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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实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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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无忧永远都忘不掉被傅惊尘选中的那一日。

他要收徒的消息一放出,不知多少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都在眼热,希冀自己能脱颖而出,成为傅惊尘的弟子。

轮能力,如今玄鸮门之中,无人能出其右;谈地位,只有叶靖鹰虚虚担一掌门的名头,暗地里,门派中大大小小事务,凡关键处,无一不由傅惊尘点头才能通过。

更不要说,傅惊尘待自己师弟有多么好。

灵丹妙药,神兵利器,乃至于修炼功法……傅惊尘不曾藏私,大方分享,耐心指点。

他自己从不依仗什么兵器,只听人说,偶尔见到傅惊尘在擦拭一袖中双剑,瞧着,像是女子的武器。

也无人见过傅惊尘用它。

就连石山下面的一些弟子,论起来,算得上是傅惊尘的师侄,蒙受了他点拨几句,也犹如打通任督二脉,功力突飞猛进。

如此良师,一旦拜入他门下,前途不可限量。

青无忧不知傅惊尘选弟子的标准,是勤奋努力?还是根骨?

若是前者,他大约还能搏一搏,可若是后者……他根骨和资质算不上拔尖。

前有傅青青和王不留这两个佼佼出众者对比,余下这些弟子,都算不上多么天赋异禀。

但那日,他同其余弟子静静跪在高台下,匍匐身体,等待着被挑选;烈日炎炎,照得人额头生汗,青无忧悄悄抬头,汗水滴入眼睛中,滚落出火辣辣的疼。

他在火辣辣的灼目酸痛中看到傅惊尘如仙的身影,白若天边高云,可望而不可触及。

那么多人中,傅惊尘单独选了他和青无虑。

青无忧本以为那是自己人生巅峰,谁知,正式行过拜师礼,敬过茶后,更是步步往高处走。

玄鸮门中其他的师尊,少有对弟子如此好的,大多都板着一张脸,训斥多于鼓励,偶有什么好东西,也少会分散下来——

傅惊尘不。

他手中几乎不私藏什么,有时甚至会叫了他和青无虑过去挑选;但凡他们看上眼的,傅惊尘连眼都不眨一下,皆给了他们。

更不要讲他因材施教,时常给他们度修为;再忙,也总会抽出时间,和他二人促膝长谈,关心他二人生活,或解惑,或宽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青无忧早已将他视作亲身父亲。

前些时日,那幻境中,什么“异眼能令人复活”,什么“剥夺异眼”……

他只是在心中隐隐怀疑。

可如今,青无忧动摇了。

寒风猎猎,他觉手脚都是冷的,冷彻入骨,凉若寒冬腊月中、顺着冰凌滴落下的水。

痛苦地喘了一口气,青无忧后退两步,耳朵嗡鸣。

今夜本该休息,是青无虑匆匆跑来,说师尊叫他去药峰上,不知有什么事情;看师尊的样子,似乎是同叶掌门起了争执……

心中挂念师尊安危,又不想看傅惊尘和叶靖

鹰争斗。这两人,一个是青青的兄长,另一个被青青叫做“爷爷”,都是她至亲至爱,一旦打起来,无论是谁伤了,青青都会伤心。

千算万算,青无忧没有想到。

最先伤心的人会是他。

一切、一切的异常,都有了缘由。

师尊曾提过,说他此生杀戮过重,已经修不成异眼;但他和青无虑魂魄强韧,又有仙缘,只需潜心修炼,莫生邪念,压下人之欲,必然能成功修出异眼,只是需要时间——

现在,师尊对叶掌门坦言,说他“养异眼”,为了复活青青。

如何养?他修不得,但可以培养他人,取他人之异眼。

比如他,比如青无虑。

难怪,难怪师尊对他们如此关切,明明是玄鸮门中的人,明明被旁人视作歪门邪道,视作邪派,傅惊尘自己做那些染血的暴行,却少让他和青无虑沾手;

那些时日的促膝长谈,关切问候,也并非什么父子情深,只是师尊想要看看,异眼的养成进度如何。

他和青无虑,不过都是栏中待宰的猪。

农人养肥了猪,平日里好吃好喝地喂着,只等过年时杀掉吃肉;而师尊养着他和青无虑,平时嘘寒问暖,传输功力,也不过是想等他们生出异眼,再挖之。

青无忧觉胸口剧痛。

被最敬仰、最亲近的人背叛——

原来是这种感受。

好痛苦,痛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悬崖石上。

泪水蒙了双眼,青无忧有些站不稳,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谎言……师徒情是假的,父子情谊也都是假的……

他抬手擦眼泪,闻听房间中,傅惊尘问:“谁在外面?”

青无忧不敢停留,提气而高飞,远远奔向夜空之中,再不回头。

只觉天大地大,再无容身之所。

世上怎会有毫无缘由的关爱?果然,所有掏心掏肺的关心都是假的吧。傅惊尘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口口声声都是谎言,他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得到什么关心。果然,注定得不到任何的关爱,也不配……

过往四年,都是一场幻梦罢了。

泪水如注,青无忧狠狠用手背擦着眼睛,一口气出了玄鸮门,奔走到玄武山上。

外面已经到了盛夏,池塘边的青蛙连成片地“呱呱呱——”鸣叫,雨后的泥土翻滚着昆虫和青草的腥味,石板下潮虫忙忙碌碌地搬行。

青无忧边走边抹泪,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也是他哭最惨的一次。未及弱冠的少年咬牙,满心都是绝望。

他没有父亲了。

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过父亲。

青无忧,青无虑。

青青无忧无虑。

从一开始,傅惊尘就没有把他们师兄弟二人当作人看,而是工具,就像“恭喜发财”中的那个“财”,是礼物,是附属品,是为了另一人开心的物件。

走到一株树下,青无忧再没有力气,手中还是

师尊当初赠与他的宝剑。他高高举起,心中有着毁灭性的癫狂想法——

如果现在,他用这把剑插入自己心口,彻底毁了自己,丧失这条性命;师尊若知道,会不会后悔?

哗——

拔剑出鞘,月光下,剑身寒寒映流光。

咬牙将剑尖抵在心口时,猛然听一老者笑。

“愚蠢,你此刻自裁,能令傅惊尘后悔吗?他同黑魔做交易,已经复活了青青,如今的你,就算是毁了自己的身体、让他得不到异眼,也不过是’得不到’而已,”黑暗之中,莫不欲缓步走来,目光炯炯,“天底下的孩子都蠢如你这般?报复父母、师尊的方式,只剩下一死了之?”

青无忧拔剑,对准他。

满面泪痕,嘴唇发抖,恨不得要生啖莫不欲之肉,将他拆骨剥皮,完全地吃下去。

“别把你无用的愤怒发泄在我身上,”莫不欲捻着胡须,眼中有精光闪,“看来你当真无用了,只有手无权利的弱者,才会将’自杀’当作报复。你好歹也是修道人士,和凡间那些因得不到心上人青睐、而跳楼上吊的女子,又有何区别?”

青无忧说:“休要侮辱我。”

“侮辱?”莫不欲怜悯看他,“你以为这便是侮辱?你若今日选择死去,才是真正的侮辱了修道者。你要报复傅惊尘,难道只有这种愚蠢方式?你的一条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不痛不痒。他若真会因为你的死而伤心欲绝,又怎会从最初便打定主意要夺你异眼?”

莫不欲踩过青草,步步靠近青无忧。

“让我来教你吧,无忧,”莫不欲说,“真正的、报复傅惊尘的方式,应该是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废掉全身功法,他若骄傲,便教他永远生不如死,永远如猪狗般活着——”

见青无忧不说话,莫不欲又轻飘飘,抛出一重要事。

“你可知,这日日夜夜中,傅惊尘一直在同清水派的那个青青——也就是他的妹妹,私下中颠鸾倒凤,淫,乱不堪?”

青无忧终于出声,面色青寒:“什么?”

莫不欲眼中精光一闪:“或者说,那位和你差不多年纪的青青……一直在被傅惊尘诱女干。她那小小年纪,能懂得了什么?全都是被你那道貌岸然的师尊所欺骗。你应当也察觉到了,青青姑娘血液有异,能助傅惊尘压抑他体内魔气。若没有傅惊尘拖累,她必然能飞升得道……”

青无忧握住剑柄的手发抖,手背上青筋毕露。

“要我看,还是你同青青姑娘年龄更为般配,又都是有仙缘的年轻人,郎才女貌,”莫不欲叹,“少侠何不另寻一条路?”

“什么路?”

“夺走傅惊尘的一切,要他同样尝尽被背叛的苦楚,”莫不欲说,“包括,拯救那可怜的青青姑娘出水火,莫再被傅惊尘折辱。”

“如此,不比你自裁更痛快?”

青无忧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好聪明,”莫不欲抚掌,大笑,干脆利落挑明,“那

清水派中,还藏有两样宝贝。”

“什么?”

“我近期方知,那定清尊主过世前,曾将毕生所学和一些记忆,包括他高徒芳初的记忆,都凝固成两件宝物,藏在清水派中,”莫不欲说,“其中有不少未来得及传世的修炼之法和多处宝藏藏身地,我不方便去取——”

青无忧讥讽:“是不方便去偷吧?”

“不愧是傅惊尘的徒弟,这般牙尖嘴利,”莫不欲说,“你将它带给我,我会帮你报复傅惊尘。”

青无忧不语。

“届时,那青青姑娘若还是执迷不悟,”莫不欲笑,“我便能帮你,清了她对傅惊尘的记忆,让她重新爱上你。”

“爱与不爱,又岂是如此容易。”

“如何不容易?”莫不欲笑,“一些南疆的修道者,皆会种情蛊。”

情蛊。

青无忧猛然抬头。

……

与此同时,玄鸮门中。

落叶扑扑簌簌,傅惊尘并未出门,自从问出那句话后,听声辩音,他已知外面是谁。

叶靖鹰摇头:“你是真的疯了,说这种话,还让无忧听见。”

傅惊尘淡然:“终有清算的这一日。”

“掌门,”傅惊尘说,“您的答案呢?”

剑横在脖颈上,生死之间,如此情形,叶靖鹰还能说些什么?

“第一次入玄鸮门时,我便记得,你看了我的脸许久,”傅惊尘说,“你早就看出,我同定清容貌相似吧?”

“……不错,但天底下,容貌相似者不在少数,”叶靖鹰皱眉,“况你那时还年轻,我不曾往那个方向想。”

“哪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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