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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浮生 第109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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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最难赚到的不是官爵,而是与君王的情分,这是无价的。

仆婢们很快收拾好了家伙什,足足上百车。什么都有,下到吃食、衣物、书籍、日常用品,上到武器、铠甲、帐篷甚至是家具,包罗万象,几乎可以开商铺了。

张策知道,这些都是赵贵妃遣人送来的。

看着一些制作精美,甚至堪称奢靡的用具,张策只能叹息。

旁的时候,他可能还会劝谏一番,但都这时候了,他张不了口。

巳时正,一切收拾停当,车队缓缓启行,出南门之后,又停了下来。

“参见陛下、贵妃。”张策上前两步,躬身行礼。

“免礼。”邵树德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儿子。

“阿爷、阿娘。”邵端奉下了车,走了过来,欲言又止。

赵玉有些病恹恹的,披着一件狐裘,站在寒风中看着儿子,同样欲言又止。

回乐公主邵果儿、江陵公主邵采薇也上前见礼。

“好好去吧。”邵树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男儿志在四方。护圣州数万军民,都在你的治下。一定要用心,看着他们的生活一点点好起来,所有人都对你发自内心地崇敬,这种满足感,什么都比不了。”

比玩女人还让人着迷!邵树德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儿谨遵父命。”听邵树德这么一说,到底是少年心性,邵端奉的心情莫名得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点笑容。

赵玉上前两步,将儿子搂入怀中,颤抖不已。

邵果儿暗暗叹息。

在母亲心目中,嗣武、采薇、端奉三人的重要性,比她强多了,一如贺公雅与邵树德在母亲心中的地位。

“豹奴身体好些了么?”邵树德敏锐地注意到了大女儿的情绪,关心地问道。

豹奴是他的外孙,最近偶感风寒。他遣了太医前去诊治,开了几副药。

“已经好多了。”邵果儿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起来。

她看着父亲,暗想这心思竟比妇人还细腻,怪不得能让母亲一点点忘了贺公雅,对他死心塌地。光靠权势,可做不到这一点。

“那就好。”邵树德松了口气,笑道:“待朕班师回来,再给你带几盒渤海珍珠。”

邵果儿掩嘴而笑,点了点头。

邵树德又看向八郎邵端奉。

只见他擦了擦眼泪,与母亲告别,然后又走到邵树德身前,道:“阿爷,儿一定治理好护圣州,让当地百姓都崇敬我。”

张策闻言,捋须而笑。四十多岁的人了,心底竟然涌出一股冲动。

蝇营狗苟大半辈子,是不是虚度年华了?早年读的诗书道理,是不是全扔在社会的雨雪风霜里了?本心,竟然还不如一个少年坚定,惭愧啊。

邵树德亦笑,让人牵来一匹小马,道:“你十二岁了,已是男儿。草原不怜悯弱者,不可怜没本事的人,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当然好,但首先得让他们服你。来,骑上这匹马,一路去到护圣州。”

热血少年被忽悠地找不着北,大声应下,熟练地翻身上马。左右寻了寻,居然没看到弓梢、刀剑,顿时有些急。

邵树德哈哈大笑,赵玉也破涕为笑,一时间倒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

北平东南会川乡邓村,吕兖也告别了家人,跟着一群德州来的土团乡夫上了路。

“全忠,这次本不用征你,我将你报上去,可曾怪我?”坐在一辆粮车上,吕兖问道。

“先生是有大学问的,跟在身边学习,挺好的。”耶律全忠答道:“况且,此番跟着算账,倒也没什么危险。”

吕兖颔首而笑,道:“古来征战,首重军粮。今后你即便当了官,也要学会算术,不能被猾吏给蒙蔽了。”

“是。”耶律全忠恭敬应道。

他是苦孩子出身,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少年。计毒莫过于断粮,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也是粮草。治理一方的时候,大部分的工作,其实也是围绕老百姓的吃喝来做文章。吃喝不好,就有民变,就要造反。

此时的驿道之上,由远及近,目力所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的车辆。

小车载粮二十余斛,大车载粮三十多,富饶的河北大地产出了最优质的粟麦,而今都一一送往临渝关外。

驿道旁侧躺着许多马车,粮食洒了一地,鸟雀欢快地啄食着。每见到人靠近,又呼啦啦飞去,但只在不远处盘旋,始终不肯离去。

耶律全忠看到了岳三郎。

他正在地里忙活,远远朝他招手。

他兴奋地回应了下,情绪突又低落了下来。

涂二家空荡荡的,柴门紧闭,不见人烟。地里也长满了杂草,显是许久没打理过了。

是啊,涂二去年死了。他还未娶妻,连个子嗣都没有。他一死,这个家就算绝户了。听岳三郎说,过阵子会有一批灵州来的移民,或许会有人占据涂二的宅园和田地吧。

耶律全忠又想起了自己,同样未娶妻,若他死了,连烧纸的人都没有。家里的房子、田地,大概也会被朝廷收走,重新分配给新来的关西移民。

这世道!

“叮铃铃……”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铃铛。

耶律全忠转过头去,却见一群蕃人模样的汉子,挎着弓刀,兴奋地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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