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难怪他前世之时,能有这般大的名气。
此时一旁的柳郗冲着谢灵瑜拱手:“回小贵人,这位吴大所说,确实属实,因此我第一时间带人寻了这些回鹘人,想要救回吴家小娘子。”
既然对方不是因为赌债,也不是因为不良习性,才致使自己女儿被抢走。
谢灵瑜倒也觉得,自己这件事闲事,管的确实值得。
于是谢灵瑜冲着听荷看了眼,示意她赏赐对方。
好在听荷跟在她身边甚久,一下便明白她的意思,立即从荷包中掏出一把银钱,走过去递给吴大:“这是我们女郎赏你的。”
“这……”吴大看着听荷手里的金子,一下吓蒙了,赶紧在再次磕头在地上:“这如何能使得,我本是来给小贵人谢恩,如何能再要小贵人的赏赐。”
谢灵瑜精致的脸上,情绪始终平静不显,整个人显得高贵而凌然。
这让萧晏行突然发现,原来她并非是对所有人都会那样露出灿烂娇媚的笑意。
她的笑容好像更多的只给了他。
他坐在谢灵瑜身侧,明明只是安静瞧着,她处理眼前之事。
脑海中的思绪,竟百转千折。
“既是赏给你,便收下吧,你娘子病重,你愿意借了高利贷都要给她看病,可见是重情之人,日后唯愿你们一家过好日子,切莫再沾惹上那些回鹘人。”
见吴大还不敢接,柳郗开口:“既是小贵人赏赐的,你便收下吧。”
吴大这才抬起双手,颤颤抖抖的接过听荷手里的赏钱,这可都是金子。
他哪里见识过。
“多谢小贵人,多谢小贵人,我们一家定不会再招惹那些回鹘人,也不会忘记小贵人的恩典。”
随后,柳郗便要带着谢过恩的吴大离开。
只是谢灵瑜开口道:“柳大人,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不知大人可否留下喝杯茶。”
柳郗站在原地,朝她看过去,思虑片刻,他躬身道:“谢过小贵人,尊敬不如从命。”
于是谢灵瑜便让贺兰放,将吴大送出去。
待他们离开,谢灵瑜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柳大人不必拘束,先坐吧。”
结果她刚一说完,柳郗掀开长袍一角,利落下跪冲着谢灵瑜行礼道:“下官柳郗,见过殿下。”
“不愧是柳大人,想必你方才就已猜出本王身份,”谢灵瑜声音极轻,此刻雅间原本敞开的,能看到一楼中庭的窗户也被关上。
因此她的声音并不会被传出去。
柳郗正色:“殿下白龙鱼服,下官自不敢声张。”
“既是如此,咱们也不必如此拘束礼节,今日我只是出门游玩的小娘子,你是我遇见的为民伸冤的好官员。”
谢灵瑜语调轻松
,倒是不至于让雅间气氛太过严肃。
柳郗这才起身,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随后谢灵瑜问道:“如今在长安内,这些回鹘人是不是一直在惹是生非?”
“殿下明鉴,大周身为上国,对这些藩国一向开明包容,更是处处给藩客优待,以至于养大了一些人的胃口,竟让他们行事肆无忌惮起来,如此行径并非孤例,早已经是比比皆是。”
提到这些,柳郗十分有自己的说法。
谢灵瑜颔首,正要再开口,就听雅间再次响起敲门之声。
是店家小二过来更换茶水。
待对方进来后,谢灵瑜瞧了眼,并非刚才带他们上楼的那个店小二,不过这家店如此之大,店内仆从多也是自然。
不管是谢灵瑜还是柳郗,都十分默契地住口。
待店小二更换桌上茶盏时,竟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里面未喝完的茶水,居然一下全翻倒在了萧晏行身上,他浅灰色圆领袍上面瞬间被染上了明显的茶渍。
清丰当即恼火道:“你是如何干活的,竟将茶水尽数泼在了我们郎君身上。”
谢灵瑜掏出香帕递了过去,“先擦擦吧。”
“出门时,你可有给郎君带了衣裳?”她转头询问清丰。
这下清丰倒是尴尬的张了张嘴,这才低声说道:“未曾。”
“这条街上或是附近,应该有估衣铺,你依照着郎君的身量,看看能不能买一套衣裳回来?”谢灵瑜有条不紊吩咐。
店小二也是吓迷糊了,这会儿瞧着萧晏行衣裳上那明显的茶渍,也知自己闯祸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客官恕罪,客官恕罪。”
显然是怕极了。
萧晏行垂眸望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这店小二倒是会倒,竟是直接倒了他腹部靠下的位置,颇有些尴尬,他起身站了起来:“你们这里可有能处理这茶渍的地方,先带我过去。”
“有有,”店小二忙不迭点头。
萧晏行背着身子,微侧着头看向谢灵瑜:“女郎,我衣裳污浊有碍观瞻,先去别处收拾一番。”
方才他站起来的时候,谢灵瑜朝他身上瞄了眼,便迅速收回视线。
这茶渍该说不说,泼的地方确实尴尬。
谢灵瑜十分理解的点头,萧晏行起身离开,清丰也跟着出门,显然是要去买换用衣裳。
*
唯唯诺诺的店小二,将萧晏行一路领到了一个雅间,待推门后,两人进入其中。
只见店小二轻轻移动了屋内摆件,一道暗门突然被打开。
两人先后步入其中。
待进入密室,店小二神色一凌,全然没了方才的唯诺:“属下见过少主。”
萧晏行负手而立,斜睨向他:“倒也不错,竟这么快就找到我的行踪。”
店小二闻言,岂敢真觉得萧晏行是在夸赞他,当即单膝跪地,不禁后背被激出一阵冷汗,更是吞了吞嗓子才开口道:
“属下等人无能(),办事不利?()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让少主半路遭袭。”
萧晏行赶赴长安,行踪本是隐秘,却突然被人追杀。
可见定是身边之人泄密。
“所以你们现在可找出问题所在?”萧晏行语调漫不经心。
可是他越这般冷静,店小二心头就发惊慌。
这位少主虽然一直未曾现身长安,但是却始终掌握着一切。
店小二迅速答复道:“属下等人已查到这次杀手为何方组织,我们定会追查到幕后真凶。”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萧晏行突然慢悠悠吟诵了这句话。
店小二怔住,似有些不知他突然提及这句话为何意。
“十日,我入长安十日了。”
萧晏行面无表情地垂眸,凝视着跪在面前的人。
店小二瞬间汗如雨下:“属下无能。”
“当年三千卫势力之大,可辅当今圣人登基,如今传承至我手中,竟连一个幕后之人,居然都迟迟都未找出来。”
三千卫之名,便是取自三千越甲可吞吴。
萧晏行此话犹如当头棒喝,当跪在地上的人,再无半分侥幸。
“折剑,滚去跟风月使领罚,这也是最后一次,”萧晏行语气平淡,可是每个字都恍如有泰山压顶,直将跪着的折剑压的喘不过气来。
折剑应道:“是,属下即刻会去领罪。”
萧晏行转身,看了眼密室里悬挂着的一幅画,他神色轻松:“不过你有句话倒是未曾说错,你们确实无能,因为我已经知道是何人泄密。”
折剑瞬间抬起头,直直朝他看过去。
可是随即想到,这般乃是僭越,又迅速垂下头。
萧晏行似乎也并不想卖关子:“是随我一起入长安的马车夫薛伯。”
折剑脸上登时闪过一丝杀意:“此人现在何处,属下立即将他处死。”
萧晏行如点墨般的黑瞳,清淡淡落在他身上,脸上露出莞尔笑意,这才不紧不慢道:“他自是死了,连那些刺客也一并都死了。”
这也是那日,他在上阳宫中,将所有刺杀他的人都杀了的原因。
这些人极可能知晓薛伯身份。
不过他们刺杀他,并非为他真实身份,但不管是否有这个万一可能性,萧晏行都不允许存在。
因此他一并将那些人,都送去见了阎王。
萧晏行嘴角微掀,露出一丝淡淡笑意。
只因他想起谢灵瑜,她竟以为他杀那些刺客,是为了给车夫薛伯报仇。
当真是个天真又不谙世事的小殿下。
“少主英明,都是属下等人蠢钝,”折剑再次说道。
萧晏行并不想听到这些车轱辘话,他说:“如今我住在永宁王府,极为安全,待会试结束之前,找出幕后之人。”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折剑掷地有声道。
萧晏行面
() 无表情,声线更是冷到极致:“你名为折剑,可切莫当真折了剑。”
折剑瞬间想起,少主方才亲口说出的那句这是最后一次。
若有再有下次,他便会从名为折剑,变成名副其实的折剑。
*
待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谢灵瑜抬头,就瞧见萧晏行换了一身长袍,腰间系着皮革蹀躞,显得他身姿越发挺拔出挑,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之姿。
便是一旁的柳郗,也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
毕竟这等长相和身姿都如此完美无瑕的男子,便是整个长安都挑不出一二。
“柳大人,方才我的请求,您应该没问题吧,”谢灵瑜收回视线,十分轻快地说道。
柳郗正色:“柳某资质愚钝,当年也不过是会试二甲而已,算不上出众,若是说相互指教倒还可以,万万不敢担上指导之名。”
谢灵瑜单手托着下巴:“柳大人太过自谦了,你既能金榜题名,便已胜过万万举子。”
“我们郎君可就要拜托你了。”
萧晏行此刻刚在原先的位置上落下,便听到这句话。
待他抬头,就看见柳郗一脸震惊地朝着谢灵瑜和他看过来,显然是有些迷惑,竟有些敲不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似的。
谢灵瑜却不管,反而扭头对萧晏行说道:“方才你虽不在,但我已为你请了一位名师,柳大人乃是上一届科举的二甲十二名,当年他中榜之时也不过年方二十。”
萧晏行有些怔住,他竟没想到,谢灵瑜让柳郗留下,竟是为了这件事。
她是为了自己会试一事,在求柳郗?
这件事所带来的巨大冲击,竟叫从来能谋善断的萧晏行,竟就这样怔在当场。
她何等尊贵身份,为何要为自己做到这般程度。
萧晏行并非善于被所谓情绪所左右之人,此刻他却被如同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竟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少女。
或许,他心中隐隐看清了,却又不愿承认。
柳郗说道:“殿下和萧郎君若是不弃,下官便斗胆与郎君说说上一届我的亲身体会。”
“听君一席话,如读十年书,若是有柳大人倾囊相授,辞安想必也可以在这一届科举大放异彩。”
既如此说定,柳郗便说今日时间不凑巧,待过几日相邀。
谢灵瑜自然不会强求,毕竟人家也得回去好好准备一番。
很快,柳郗便提出告辞,这次谢灵瑜照旧让人送他们下去。
她正好也将听荷他们支使了出去。
待雅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谢灵瑜歉意地看向萧晏行,轻声说道:“方才你应该也能感觉到了,这位柳大人似乎误会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殿下不必担忧,下次见到柳大人,我定会与他解释清楚。”
男子清润的声音在雅间响起。
谢灵瑜却轻笑着摇头:“我若是不想让他误会,方才就不会如此说了。”
萧晏行鸦羽般的眼睫颤了下(),似不太理解她是何意。
“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⑦()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怕这位柳大人藏私,若是让他以为你我是那等关系,他为了让我替他办事,也定会全力以赴指导你。有这么一位上届进士倾囊相授,对你定会有益处。”
萧晏行极力抿着嘴角,最后才声音极轻地说道:“殿下答应了他何事?”
“放心,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柳郗觉得如今大周对于这些藩客太过纵容,他曾几次上书却都因为位卑言轻,从未被人采纳过。他说我是他认识身份最为尊贵的人,也是最能接近圣人的人。”
萧晏行当即蹙眉:“他希望你向圣人进言?”
可是连他都知道,谢灵瑜的身份尴尬,并不适合参与朝堂之事。
“难道殿下已经答应了?”萧晏行心底也有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此刻,谢灵瑜眼底泛着浅浅笑意,似并不在意,直到她乌黑瞳孔里闪过灼灼光热,直勾勾盯着萧晏行,柔软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坚定。
“辞安,我总归是只希望你好的。”
明明并不是多露骨的一句话,却一下将他心绪掀的天翻地覆。
她就在坐在他身侧,清妍绝丽的脸颊噙着浅淡笑意,可眼底流露着如同曜日般夺目而炙热的赤诚,她全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更是没有丝毫顾忌。
她就这样全心全意,想要为他搭上一座登天梯。
竟只是因为这么一句。
——辞安,我总归是只希望你好的。
这一瞬,萧晏行才发现这世间最厉害的并非刀剑利器,而是不知不觉间便悄然缠绕上来的这份柔软,如同密密麻麻的丝线般,将人心缠绕成蝉茧的模样。
连他自己都不知,这之后会孵化出何等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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