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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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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守本心。这是我们入门时学习的第一条戒律,希望你不要忘记。”语重心长地留下这一句,于锦没再多言。

华珩居然能教出来这样的弟子。

不远处,奚陵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全程。

他并不在县令的邀请之列,是托了安昆的福。这位粗中有细的壮汉一直惦记着要给他找大夫的事情,恰好县衙里就有一位,便将他也一同带了过来。

路上闲聊的过程中,奚陵得知了昨夜大夫之所以迟迟未来,是因为安昆派去请大夫的手下也是抬尸人的其中之一。

当时人手不够,便让他去帮了下忙,没想到这顺手的一帮,竟帮出个这么大的祸患。

那位衙役此时也跟了过来,状态意外的还不错,冷静地同玄裕宗弟子们交代着昨夜的细节。

其他衙役们怕他胡思乱想,在问完话后纷纷上前安慰,那人却笑了:“放心,我没事。”

衙役名叫许乐,性格就像名字一样,乐观极了,三个人的死亡也没让他害怕,反而放松地开口道:“有玄裕宗的仙长在呢,肯定不会让我有事的。”

他眼中满是信任,半点没有对玄裕宗弟子们能力的质疑,可在场的其他人——甚至包括玄裕宗的弟子们,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理所当然地表示了赞同。

这里的每个人都对玄裕宗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奚陵无法理解。在他看来,将自身的安危完全托付于旁人的手上,本身就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但莫名的,他对这样的信任并不感到陌生,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那样一群人,闪烁着同样信任的眼神。

县衙并不算远,一行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在泠霜县的这两天,奚陵已经习惯了冰冷老旧的房屋,厚重堆积的雪地。

县衙却好像和这些建筑并不是一个风格,虽然还达不到金碧辉煌的程度,但也算得上高大巍峨,面积广阔。

衙前的积雪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露出了泠霜县难得一见的黑色地面,空旷的大堂没什么装饰,肃穆中带着冷清,唯有一块金底的牌匾高高悬起,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大堂后面,有两道长长的回廊,奚陵跟着众人穿过回廊,发现这里居然还有后院。

县衙有后院当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在泠霜县这个地方,还能存在一个有山有水有小亭、环境优美、枝叶繁茂的后院,着实是有些不太合常理。

奚陵好奇地弯下腰,碰了碰脚下的湖面,是真的水,不凉,更没有结冰。

湖水缓慢流动,倒映着湖边的梨树,奚陵顺着水流的方向望去,在远处水与岸的交接线处,看到了几块阵石的痕迹。

“那是徐大人布置的化冰阵。”注意到奚陵的目光,安昆贴心解释道。

奚陵看了看县令膘肥体胖的模样,心想这可真是看不出来。

不仅仅是他这么想,于锦齐玚一行人听了,脸上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

不说别的,这县令身上,可感受不到丝毫灵力波动的气息。

徐县令笑了笑,温和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再次提起,当年那场可怕的灾难。

百年前灾难结束以后,魔气虽已消散,不再产生新的魔物,但几百年魔物称霸之下,残存的魔物依旧如过江之鲫,随时蠢蠢欲动,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清除。

有门派庇佑的城市还好,就算遇到袭击,也尚有抵抗之力,可一些偏远的小地方却是不行,有一段时间,仙盟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有村庄被魔物全灭的消息。

无奈之下,仙盟便强行规定,凡是人群聚居地,必须派遣至少一个修士镇守,保证在魔物入侵时,至少能发个传讯符。

这个方法显然并不完善,可灾难刚刚结束不过百年,仙盟与各大门派自己都元气大伤,还得日日追剿魔物,实在是无力兼顾更多。

徐县令是最早一批派出来镇守的人,在泠霜县的雪山上清修了六十年之久,直到三十多年前,魔物侵入雪山。

为了守护县城,徐县令识海破碎,彻底失去了修为。

自那以后,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直到当上了泠霜县的县令,才渐渐地有所好转。

听到这里,玄裕宗弟子们的眼中都带上了尊敬,于锦更是鞠了一躬:“原来如此,大人高义。”

衙役们都有些恍惚,这么多年过去,许多光辉都随着时间消磨殆尽,以至于连他们都差点忘了,他们每□□夕相处的县令大人,也曾是他们尊崇无比的仙长修士。

正聊着,众人终于来到了今日的目的地。

出乎意料的,迎宾厅居然已经有人在了。

冰冷的石柱旁,男人一身黑衣,丰神俊逸,斜斜地倚靠在那里。

浓黑的长发利落的高高绑起,几缕格外细短的却垂了下来,恰到好处地散在眉梢,给他敦默沉静的气质增添了两分萧条与不羁。

听到开门声,男人抬眼,暗金色的眸子没什么兴致地扫过人群,却在略过队尾时一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奚陵的身上。

奚陵:“……”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泠霜县真是小的可怜,不然怎么能杀人抛尸的第二天,就碰见撞破自己抛尸现场的目击者。

脑中闪过了包含突然暴毙,倒地不起等十数种不暴露自己的灭口方案,奚陵稍稍垂眼,盖住了眼中的情绪变幻。

他面上依旧平静,仿佛从来没见过这位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无动于衷地在县令热情的招呼下踏了进去,却在进屋的过程中稍稍侧身,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位置。

先是队尾,再到队中。

奚陵和男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三步、两步……

最后一步!

突然,男人“嗷”的一声大喊,浮夸地捂住心脏。

迎宾厅本来就大,一点点动静都能带出些回音,在这里嚎上一声,不说惊天动地,那也是振聋发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在奚陵惊讶的目光中,男人捂着胸口,毫发无伤地缓缓倒地。

奚陵当时就愣了。

他先是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中气十足、躺在他脚边痛喘的身影,头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

他动手了吗?

那一刻,奚陵茫然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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