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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居应仁在心中暗骂,浑沌让她一时忘了那道存在感极为强烈的伤痕。
她该怎么解释?
「这是怎么回事?」单笖茗抚上那道疤痕。
温柔的,如同居应仁第一次看见单笖茗下腹那道剖腹產留下得伤痕一般。
「会痛吗?」她问。
居应仁蹙眉。
「抱歉,我想我先去洗个澡吧。」她说,将左手抽回,往浴室走去。
单笖茗倒上软床,自嘲笑着。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单笖茗,你甘愿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听着来自浴室流水声,她捫心自问。
问题在她跳上火车那刻起已有了解答。
「应仁。」单笖茗走入浴室,站在半透明隔间外。
听着水声流动,居应仁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她开着温水,任由水柱倾下。
「我也会害怕,害怕芷静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害怕她受伤却闷不吭声,受伤没有人依靠,甚至不和我提起。」
「每个人都需要能够依靠的肩膀,不依赖也好,就是个累了能稍作歇息的地方,每个人都需要出口,太多太多杂事在脑中、在心中喧嚣,总需要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你呢?应仁。」单笖茗说着,水声尚未停息。
『居应仁,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和妈妈说?』高一那年冬季,居应仁随口提起她时常梦见小学时期那些仿若恶梦的回忆。
如今确实成了梦魘。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居应仁耸了耸肩,继续吃晚餐。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你如果早点告诉我,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居母情绪激动,搁下碗筷。
『老公,你说,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女儿还会因此做噩梦?』她望向优哉吃饭的丈夫。
『正常啦,有一些事情已经成为阴影,本来就会需要很多年的时间消耗,像我啊,当兵退伍十几年以后,还会梦见自己被长官使唤来使唤去,冬天泡在海里捡贝壳,梦见脑袋坏掉的长官。』居父缓缓说道。
『可是应仁不一样啊,你可以求救,当你被关起来的时候,当你被毒打的时候,当你感到害怕的时候,你怎么不跟妈妈说?』
『小时候被关在那里面,不害怕吗?难怪你现在都敢一个人半夜到四楼晾衣服。』
『小时候也会怕痛啊。』居应仁失笑。
『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练习的嘛,怕黑没关係,被多关几次暗房就不怕黑了,心灵容易受伤没关係,被多伤几次就长茧了,很简单的道理。』她说,夹了一口高丽菜,那是她最喜欢吃的蔬菜之一。
『你现在才告诉我,让妈妈很心疼…会自责,你应该要当下告诉我的。』居母眼眶泛泪,为过去的失职懊悔。
『说了有用吗?』忽地,居应仁换了口气,从轻松转为严肃。
『不是吧,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若我在当下求救,只会被你责骂,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再者,万一被外公外婆知道我告状,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求救没有用,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可以自己一个人解决。』
居母顿时哑口。
『好啦,吃饭,事情都过去了。』居父赶紧出来打圆场。
『妈,我不在乎了,就是因为不在乎,现在才有办法把这些事情拿出来当茶馀饭后。』居应仁说。
居母没有应答。
但从那日起,居父居母再也没有逼迫居应仁和他们一起回老家探望外公外婆。
居应仁没有说的是,她仍会为此心痛。
不管是原生家庭的背弃亦或是被外公外婆当成人偶对待。
那些记忆向是一场无限轮回的灾难电影,在她脑中重播、重播。
重播。
她知道下一个镜头的每一句对白、每一幕场景、每一段细节,却仍为卖力演出的演员泪流满面。
所以她选择封闭,以为踩在时间上为安稳,但实则不然,每当回忆涌现,灼热的刺痛如此鲜明,发现她只是将那些伤口封弥,搁置记忆一隅。
像是拿着烧得通红的铁条,紧贴在心口,僵硬着双手,眼神进是绝望,在无尽长廊里奔跑,看不见尽头。
一次次撕开就快要癒合的伤口,她就是那嗜血的怪物,偽装成自己的的模样,汲取灾难和死亡。
她父亲说得没错,阴霾不会消散。
只会不断反映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一次次伤害自己,一次次中伤别人。
中伤关心自己的人。
无法自拔的、无可救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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