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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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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鸢嘴里的瓜子壳儿忽地绷断,她眼睛一亮,凑到唇边的手也跟着停住,

若此事为真,那赵真真岂不是能摆脱二皇子那个酒囊饭袋了?

谢知礼在等候的间隙同边上那桌的商贩聊了几句,得知这店家不久后便能攒够钱开摊子了,他圆眼一转,再回来时兀自支颐不知在思忖什么。

正巧端着甜汤的小二将两口木碗放到他们手边,哈腰道了声“二位慢用”,谢知鸢礼貌道谢,碗口软糯的绿豆霜都快满溢出来,在萧索的秋风中泛着热腾腾的白汽,

街上热热闹闹地流光溢彩,吆喝声、洒水声、喷火声并着欢呼糅杂,摊子上的围布被寒风掀起一角,里头却因糖水生起的热气而暖和不少,谢知鸢却因这几日畏寒,始终没把肩上的斗篷取下来。

她抬首扫了一眼谢知礼,见他还是一副呆愣模样,就也不管他,又支棱着耳朵光明正大偷听,

那边厢贵女们竟兜兜转转又聊到了陆明钦身上,大衍的女官制度其实并不算完善,但比起前朝女子不得干政的规定又有所整饰,莅事要员并不吝于将朝堂之事说与自家娃娃们听。

即便谢老爷因着生意需探查官场动向,但到底未入仕途,谢知鸢自是比不得权贵子女自小耳濡目染下的根基,

此时此刻那些事迹传到她耳边,她才真真切切感悟到表哥是有多么厉害,而这其中她竟只知十之一二,

更别提贵女们分析得头头是道,换作她来,怕只会晕头转向、不知所云。

谢知鸢心里头不是滋味,她颇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朝着大碗恶狠狠地就是一勺子,嗷呜一声送到嘴里,嚼了好几下才心满意足地咽下去,

“陆世子风姿卓绝,不过他家世显赫,镇国公必也出力不少。”

“你这就错了,”说话的是谢知鸢觉着眼熟的那位贵女,她不紧不慢抿了口热汤,润润嗓子,这才道,“你们不知陆夫人之事?”

陆夫人?

谢知鸢眼睫忽闪了一下,贝齿也不自觉咬上木勺,那边温婉的女声还在继续,

“我家有个婆子,原是陆府的老人,她于上月归家,但我娘总想看看陆府的规矩如何,便重金将人雇了过来,她私下同我讲,陆夫人规矩甚严,近些年在佛堂闭门不出,也对子女不管不问,听闻此事与陆世子有关。”

其他人也不是头一回听闻此事,纷纷笑话她,那贵女不甘落后,咬唇道,

“还有呢,说是陆世子儿时亲眼撞见了陆夫人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报到侯爷那去,才有了——”

于女人而言,不好的无非私德有亏那一档子事,

“孙悠!”另一位样貌娇俏的女子当机立断打断她,“这婆子怕是脑袋不清醒,嘴巴也开始不利索起来,偏只有你会信此等胡言乱语,这般乱嚼舌根的下人还不快打发了去?”

其他人怔愣过后,也恨不得自己没长这两只耳朵,旁的事还好,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心思,无人在意,可此事事关一品诰命夫人的清誉,就不是她们能讨论的了,更遑论此处鱼龙混杂,保不齐她们这些话被哪家的暗卫给听了去,届时便是本家也守不住她们的命。

“是呀是呀,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听过”

“快喝这汤,都要凉了”

孙悠方才只是气劲上头,回过神来也心虚地扯了扯嘴角,“是我着了道,那婆子确实神智不清,请诸位多多担待。”

许是方才名为孙悠的女子语出惊人,其余贵女们纷纷改了口,扯回话题聊起近日京中时兴的口脂水粉来。

额角忽地被个硬东西戳了一下,谢知鸢回神,她缩着鼻抬眸,果然便见到谢知礼吊儿郎当的那张脸,手里还举着没用过的汤勺,勺柄正巧对着她。

“发什么愣呢?叫你这么多声不回。”他托腮,懒洋洋诘问。

谢知鸢下意识心虚地埋首扒碗里的霜膏,待反应过来时忙抬首,慢半拍摆了幅凶狠的表情回嘴,

“你方才也发愣呀,我都没敲你,你倒是先打我了,小心回家后我同娘讲。”

谢知礼嗤笑一声“小孩子家家的,”他看着谢知鸢不甘示弱的模样,慢悠悠开口,“你不服气又有何用,眼下你哥可是想到了赚钱的好法子。”

谢知鸢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于她而言,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虽然她喜欢漂亮衣服、漂亮首饰,还喜欢吃,但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生起那些都是可轻易割舍的念头。

明明也知晓“何不食肉糜”的典故......

她又舀了勺糖水,不愿让自己深想。

思索这些不过是自找麻烦,想那史书上容易多想的文人墨客不都早早尘归尘、土归土了吗?

二人仔仔细细吃完手头的糖水,才要起身离去,摊子另一端忽地传来几道熟悉的吆喝声,“小二,来二碗糖水——”

谢知鸢眼皮子一跳,两碗?

纤细的手指捏紧勺柄,她凝滞着缓缓扭头,果不其然,那个跟在陆明霏身后的不是她的姘头又是谁?

陆明霏先时并未瞧见谢府兄妹二人,她脸上扬着轻快的笑意,与她错开一步的男人身形高挺,剑眉下如鹰隼般的眸始终不错一眼地望着她。

谢知鸢暗道不好,她偏头看向自家兄长。

谢知礼天生一张笑脸,他样貌精致,唇角总是扬起,就算是插科打诨时也透着不着调的感觉,若不是谢知鸢也脸嫩,站在一块都要误以为他才是小的那一个。

漂亮的少年冷下向来带笑的脸时,竟有种犀利之感。

这还是谢知鸢头一回在他眉目间窥见此种神色,就算她年初时不当心打破他珍藏许久的装蛐蛐的瓷罐儿,也没得是日的冷酷。

“阿鸢?”陆明霏倒是毫无芥蒂地同她打了个招呼,她一手拎着盏流光溢彩的灯,另一手揪在男人的广袖上,转眸望向谢知礼时,嘴角的笑意一凝,

她身后的男人也顺着她的目光追去。

不愧是当将军的,那气势瞬间便起来了,全然不是什么毛头小孩能比拟的。

此时此刻,三人都静了两瞬,周身好似萦绕着众人插不进去的凝滞感,

虽然明霏方才叫的是她,谢知鸢却惊觉自个儿不过是个过客。

她目光下意识在桌前扫了一眼,难免对着如小山般空落落的瓜子壳痛心疾首,早知晓就嗑慢些了,不带这样没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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