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只宝狐-饮酒(1 / 2)
这场晚宴基本与辛秘所料想的相差不远。
唐氏内部显然也是有分歧的,毕竟唐锦那厮太过惫懒,几乎全年都在唐氏后山睡懒觉,忽然决定掺和辛氏与叁族的斗争之事,族里有其他声音也正常。
一部分人决定听从家神的命令,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家神在胡闹,避世太久而不懂世事,当然,也有些野心勃勃的族人想趁此机会迈出偏安一隅的蜀地,求得更大的机遇。
因此被派出来迎接辛秘二人的人,很显然也分作了两拨。
一波对她恭敬相迎,话语间也多是礼貌的寒暄,另一拨人话语中则试探之意更多,里里外外打探她的身份,她的来意,还有蜀外的局面之类。
往常这种对话向来不配出现在她面前,但现在……她以茶杯掩口,瞟了一眼坐在后方闷头不语的霍坚,又是无奈又是嫌弃地叹了一口气。
指望这闷葫芦张口应酬,怕是底子都要被人家摸光。
她视线一转,看向坐在对面唐氏那一桌侧席的张瑞,那个自称是盗墓贼的男人蹊跷地出现在这里,在她迈进房间时还再自然不过地打了个招呼,就仿佛是什么多日不见的旧友一样又惊喜又亲切。
一如现在。
张瑞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扭过头来冲她微笑,还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遥遥敬酒。
辛秘懒得搭理他,只转开头去看他身边那人。是个与张瑞年岁相仿的青年,按坐席推测,应当是唐氏嫡支的小辈,穿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头发扎得又高又齐,满脸跃跃欲试的野心,方才就缠着辛秘打探了许多,阅历不深,心思又浅,基本上就是个受宠的直肠子纨绔,几乎把“我很好利用”五个字写在脸上。
不然怎么会被张瑞盯上呢。
她收回视线,夹了一筷子红彤彤的菜色,送到嘴里嚼了嚼,没什么表情。
果然这种浓盐重料的菜色就要路边小脏摊上热乎乎的才香,现在坐在高雅的大酒楼里,隔着一层丝帘,还有蜀女们袅袅的琴笛之声,同样的菜肴盛在雪白的瓷碟里,送上来时入嘴已经不烫了,反倒让她兴致缺缺的。
唐家人与她的沟通在入雅间前半个时辰内已经基本结束了,现在就是吃饭、传递消息、他们自己商量的时间,辛秘难得悠闲了一点,干脆回头找霍坚说话。
“你能看出来他们的身手如何吗?”她以衣袖掩口,稍微向后坐了坐,作为仆从跪坐在她身后的霍坚便能不动声色地听到她说话了。
男人同样小声地回应了他:“有几个尚可的。”席间坐着的都挺一般的,呼吸杂乱,下盘不稳,显然是没受过固定训练的,只有他们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还有点样子。
“哦?”辛秘有些好奇,又向后靠了靠:“尚可是指……?”
她向后挪的时候头发软乎乎地蹭在他下颌上,即使在酒香环绕下,那种独属于她的水雾花香盈满的味道也浓郁地直冲鼻腔,霍坚一时有些说不出话,讷讷地镇定了一会,才强作无事地回答:“……若一同动手,可能要费一番力气才能走脱。”
那就是也扛得住的意思,辛秘对他的武力值大体还是满意的,闻言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又挺直脊背坐了回去。
这个轻而暧昧的悄悄话就结束了,只留下他胸怀里一团浓绕的狡猾香气,让他有些头昏脑胀。
男人抿唇,晃了晃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燥热。
席间时不时有人来向辛秘敬酒,都被狐神以茶杯对上了。她不是不能喝,在辛氏的时候,夜里一个人没事做,她也会学着那些凡人的侠客,坐在屋顶上对月独酌。
因此她的酒量还是不错的。
但这种觥筹交错的酒宴,喝酒不是享受,更像是一种博弈,她不喜欢,所以干脆滴酒不沾。
唐氏的人见她如此不给面子肯定有些不高兴,但辛秘敏锐地保持着度,不过分倨傲,也不谦卑,只让人觉得她冰冷不好相处,又带着些似乎有价值的余地,倒不至于让人恼火。
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一直持续到那位坐在张瑞身边的纨绔子弟端着两杯酒走上来为止。
“这位……辛杉大人,”他笑嘻嘻地凑上来,将手里一个满满的酒杯递过去:“年纪轻轻就在外行商,待人接物如此娴熟,小弟仅小你两岁,却连你一片袖子都不如,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在是佩服佩服,这杯算小弟敬你的。”
辛秘出门之时就化名了辛杉,假作一个不受宠的嫡系,是既不会让人太过轻视,又不让人生出歹念的地位。
她眼皮抬起,淡淡瞥了这人一眼,又看了看远处坐在坐席上没动的张瑞,应付了事地勾了勾唇。
笑话,别人的酒她都不喝,张瑞掺和的酒她更不会碰了。毕竟她只是想牵制张瑞和他背后的势力,可不想真的把自己玩进去。
见她不接,那唐氏的青年也不意外,只轻轻一笑:“我听闻辛氏男儿游走四方,靠的便是豪情万丈和义薄云天,大人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
好浅薄的激将法,她诞生第二天就不会对这种类似的话术有反应了,辛秘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也笑回去:“这位唐……嗯,唐小兄弟误会了,我们辛氏别无所长,广交善友全靠的是一片真心换实意。”
嘴上说的好听,那杯酒仍旧碰都不碰。
唐氏青年来回劝了几句,她根本不为所动,铁皮一样,话还说的滴水不漏,完全不给别人发脾气的机会。
“……”青年眉目之间显而易见地出现一抹阴戾,他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看向辛秘,分明是带上了火气。
辛秘还真不怕他发火,若真的吵起来,丢人的一定不是辛氏……反正霍坚都说了能带着她走脱,还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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