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第178节(2 / 2)
只不过这悄悄话声音还不够小,全被裴少淮给听见了。
“哥哥,你看到没有,爹爹下巴开始长头发了。”
“嘘,那是胡子,才不是头发。”
裴少淮近来确实有些顾不及形象了。
“哥哥,你说,爹爹天天在这里不回家,是不是躲着咱们自己玩好玩的?”
“要不,我们一起找找?”
裴少淮差些没笑喷出来。
两个娃娃找了一圈回来,满屋子除了文书还是文书,什么也没发现,连喝茶的茶盏都是从家里带来的,正好此时,裴少淮也吃完了。
他一手拎起一个,把他们放在自己的左右膝上,玩闹片刻之后,开始跟他们认真解释自己这段时日为什么不能回家,除了用词简单一些以外,就像跟大人说话一般。
裴少淮最后道:“爹爹不能回去,只能辛苦你们每天过来看爹爹了。”
两个小团子似懂非懂,小南乖乖说:“我在家好好认字,也有帮娘亲做事。”
小风则在裴少淮里撒了个娇,揪了揪他的胡子,说道:“那爹爹在这里歇息,会不会睡不好?”
“只要你们乖乖的,爹爹都好。”
杨时月笑道:“还是官人有见地,还需跟他们直接讲清楚了,免得他们吵着说你不回家……不怕他们听不懂,只怕没同他们讲。”
“时月,这段时日辛苦你和孩子了。”
他把小南小风放下来,帮着妻子一同收拾餐盒。
……
一个月后,不管是东岸的海港码头,还是西边的通商官道,皆井然有序开了工。
峻山开石,浅河采沙,岸堤垒土……一个个工群分散在各地,平日里互不相见,似乎并不相干,但看着码头一点点初显形态,才知形散而神聚,这是一条完整的工链。
百千之工,效率紧而不迫。
随着银币换作铜钱,发入工匠手里,这些银钱用于购置粮食、日用,同安城、南安城里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
期间,包老九前后来递了几回信,这一日,裴少淮好不容易,终于稍有闲暇,乘船去了一趟嶒岛,与王矗相见。
前些日子,他是实在抽不出闲来。
花雕黄酒,青瓷酒盏,这一回是裴少淮带来了好酒。
恰逢十五,圆月升海,衬得这孤岛石亭实在渺渺。
“王某等大人的这杯酒很久了。”王矗一饮而尽。
又指着停靠在岛边的船只,道:“上回从泉州府领回的赏银,大人带回去罢,杯水车薪,聊胜于无,还望大人莫要嫌弃。”似乎是想借此尽自己的一份力。
“王岛主不必如此,一码归一码,既是谈好的条件,岂有要回来的道理?”
“大人既然带了酒,便是认下了我王某人,就莫条件不条件的了。”王矗说道,“再者,这倭敌人头本就是大人出计留下的,此前是我贪天之功了。”
用银之时,裴少淮没再推辞。
他不信王矗今日过来,独独是为了送银子、表一番心意而已。
眼下这样的境况,过不了多久,海上游走的贼人便只能夹缝求生了,徐雾注定没有好下场,而王矗还有些许机会。
王矗是个读书人,岂会看不明白的这样的形势。
果然,几杯下肚之后,王矗吟了一首《泊船瓜洲》,诵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知州大人说说,这江南的明月可以照人还,而今夜海上明月大如轮、明如珠,不知能否照着海船还?都说苦海无边,这下错了苦海的人,还有没有海岸可泊?”
第189章
孤田肥水薄,孤岛五更寒。
唐施状元就曾写道“腥臊海边多鬼市,岛夷居处无乡里”,茫茫海上,渺渺孤岛毕竟不是长久之宜,尤其是对岸万家灯火夜宴时,岛上唯有四面寂寂海风。
注定要归来。
“王兄此话是为自己问的,还是为手底下的人问的?”
“王某替弟兄们问的。”
“王兄能替弟兄们问,裴某却不能替百姓了了答应。”裴少淮不跟王矗玩虚的,他接着说道,“恶终究是恶,纵使有千万种因由,它也不能似沙子般,抛入海便当没了……有些恶行不能熟视无睹,否则,往后人人效仿之,这片土地岂还有安宁在?”
王矗低头,默声不语,眉间蹙生的几道纹深了许多,手摆在石桌上,紧紧捏着酒杯,久久不能举起。
他读书识法,哪怕不明理也知理,裴少淮的话叫他无法驳。
“知州大人,当真没有一丝机会了吗?”
“小罪可恕,大罪难饶。”裴少淮说道,“一个人若只是出海讨了份生计,再归来时,族氏、乡里还肯认下他、容下他,族谱里还留有他的位置,黄册上还有他的名字,本官不会多管。”这样的情况,实则也没法管。
顿了顿,接着说道,“可若是有百姓一纸状书告到了衙门,说谁身沾命案、辱人贞洁,一经查实,恕本官不能不管。至于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则一应按照大庆律例来办,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王矗脸上仍有愁容,但他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道:“王某省得了,不会叫大人难做的……在此,王某替弟兄们谢大人格外开恩了。”
今夜海上无海雾,月轮格外明亮,连海风都显得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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