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第49节(1 / 2)
贵为侯爷,能在一个后辈跟前如此谦言,陈侯爷是真心诚意的。
可见其爱孙之切。
劝人的事并不容易,因为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本就是难的,裴少淮理应拒绝,但他答应了,因为跟前的人是锦昌侯。
和陈行辰结交,裴少淮没有旁的私心,但和锦昌侯府结交,他可以有私心。
京都城里这么多勋贵,锦昌侯府规矩清白,无疑是个极好的选择。
裴少淮言道:“小子自然是肯的,只是……”
未等他说完,陈侯爷就言道:“他若能听进去自然最好,听不进去也是性子使然,侄孙不必有后顾之忧。”
“那小子就试试。”
……
九月授衣,府学放假,让学子们回去准备冬日御寒的衣物,假期足有半个月之久。
裴少淮放假在家,陈行辰拜帖伯爵府更勤了。
“有了淮弟这套法子,甭管甚么奇形怪状的田地,都能轻易量算出其大小,再往前进一元,计算土方也能应用此法。”
只不过交流了半个时辰,陈行辰收获满满,喜于言表。
裴少淮成闲聊之态,佯装随意问道:“我有个问题,行辰兄痴迷于算学,自诩是实践派还是理论派?”
“甚么实践,甚么理论?”陈行辰不解其意。
裴少淮解释道:“若是研习算法,是为了将所学用于治国救民、造福一方,譬如衡算土方、修建水利、天工造物,当属实践派。若只是为了探索其中奥妙,满足知欲,则当属理论派。”
“原来是这个意思。”
陈行辰思忖了好些时候,才道:“九章算术本就取自民间趣事,几经巧解、推算,才总结出算法,由此可见我是更钟爱实践派的。再者,大丈夫在世数十载,活一人易,养一家也不算太难,若是能帮到千人万人,则是大福泽……倘若有机会,我也愿自己所学能造一方福泽。”
“那行辰兄单单钻研算学是不够的。”
“此话怎讲?”陈行辰一下子来了兴致,又猜测道,“莫非淮弟也要同我讲文章至上那一套?”
“自然不是。”裴少淮摇摇头,说道,“今日只说算学的实践派和理论派。行辰兄若是要当理论派,只需埋头苦学就行了,学得越多乐趣自然越多,可问题是行辰兄想当实践派,绝非埋头苦学可以成事的。”
裴少淮吊足了陈行辰的胃口,叫他愈发好奇。
“请淮弟赐教。”
裴少淮继续道:“咱们不妨用算学的法子来设想,其一,假若行辰兄是个平民百姓,虽有一身的算学本领,却只能用来讨价还价,某日被酒肆掌柜发现才华,顶多也不过是个算账的,是不是?”
陈行辰本想驳说可以进官府协助官老爷,可一想到平民百姓岂有门路可以进官府?只好点头认可。
“其二,假若行辰兄家中有些产业,一家人过得殷实,行辰兄的算学本领则可以用来行商致富。等到生意越做越大,把银子匀给穷人……这兴许也算福泽?”
陈行辰摇头,道:“不成不成,一人之财养众人之乐,只会斗米恩升米仇,不得长久。”
“其三,假若行辰兄身为勋贵之后,身有秀才功名,也就是眼下的光景,即便不继续科考,也能借家族之势到国子监当个荫监,出来之后自八品做起,一身的算学本事恐怕更无处施展了。”
“为何?”
“当不了主事的,哪里有说话的份。”裴少淮道,“咱们只是就实践派来讨论,兴不兴、用不用算学,自然是主事的说了算。”
第48章
陈行辰不是傻子。
听到这里岂还会不明白裴少淮的意思,他笑笑道:“原来淮弟也是来当说客的。不过,你与他们迥别,不同我说唯八股论,也不夸夸谈赞高官厚禄之好,倒叫我听进去了几分。”
“你又瞧不上那些。”
裴少淮知晓陈行辰是有些清高桀骜在身上的。
陈行辰又道:“淮弟今日想说服我,恐怕还要回答我两个问题,其一,我要到何等位置才能算得上是主事的?”
“‘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自然是站得愈高,响得愈远。”裴少淮说道,“行辰兄若是能担工部之务,便可让人知晓掌管营造工程靠的不是咬文嚼字,行辰兄若是进了兵部,可运用算学格物打造尖兵利器,增强武力。再则,倘若能成学士大儒,担负督学之职,门生们自然会跟着进修算学之道。不管身在何位,你的声音总会有人听见,区别在于有多少人听见罢了。”
“所以我还是要参加科考,尽量爬高一些,才能叫更多人听见我的声音?”
“是矣。”
这是绕不开的路子。
于陈行辰是如此,于裴少淮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陈行辰略有些兴奋,憧憬言道:“听你一席话,叫我一时满腔热血豪情,真想好好大干一场。”
算学为世人所重视重用,而非列入六艺中可有可无,正是陈行辰所憧憬的。
“行辰兄还是从眼前事做起罢。”
“我省得。”
裴少淮能说服陈行辰,重点在于陈行辰本就是可造之才。“日月有常,星辰有行”,陈家为他取名时,已带了几分天地万物复替周兴的浩瀚之意在里头。
又从陈行辰的谈吐中,知晓他虽不钟爱八股文章,却是有几分学识、底蕴在肚子里的,否则也不可能一考便得了秀才。
这些都是裴少淮游说的先决。
“还有一个问题呢?”裴少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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