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17节(2 / 2)
“这是咱们的心脏,简单来说,心血会分两条路走——向五肺六腑和四肢泵血的,这条路叫动脉,血流得很快,一旦受伤,血会喷射出来;血液在四肢流转一遍后,再回流到心脏,这是静脉,回流得慢。”
这说法从没听过,公孙景逸听进去了,眉尖拧成了疙瘩:“这会如何?”
唐荼荼:“倘若手臂断了,动脉受伤,血液喷溅三尺,止血的药粉一撒上去就被血冲没了——这时候要把伤肢抬高,用一根细绳使劲捆扎住上臂,就是靠近心脏的一端。”
“像这样。”唐荼荼抬高胳膊做示范。
“泵过去的心血就少了,减少失血量,等大夫赶来了,没准能抢回一条命。手指折了、腿断了,也都是同理,但捆扎不能太久,不然伤处缺血太久也会坏死。”
唐荼荼:“这些,就是医学常识,是每个百姓、起码家家户户的读书人都该知道的事儿。”
后首那桌夫人们摇头浅笑,心说这孩子魔怔了。
行医施药,治病救人,那是大夫的事儿。寻常百姓知道到点儿吃饭,到点儿睡觉,每天走两步锻炼好身体,少得病就是了,何必人人都学着做大夫?
还什么断手断脚,血呼啦擦的,说这做什么?饭席上说这个,不像话。
出乎意料的是,公孙景逸几人都听进去了。
天津因为是京畿之地,此地军屯不像别的地方一样实行更戍法,天津是本地征兵,禁军不必往别省轮换。
将兵家离三五十里地,每三月都能轮着排休,是以卫所地方不大,不允许携家带口。
女眷进不得军营,可这些少年郎们,长这么大,起码一半的时光都是在军营里扑打过来的。
他们知道茶花儿说的是什么。别说是两军对垒了,军营里光是刀剑拳脚比划,也少不了折胳膊断腿的,私底下各种赌钱斗殴更是屡禁不止。
“且随你试试吧。”
公孙景逸这一晚上,头回撤下了脸上的吊儿郎当,他谨慎措辞说:“你先雇学子抄书,要是能行,我请我太爷出面,在军营中试行此法。”
唐荼荼心头砰砰砰敲了几声鼓,又敬去一杯酒:“那就多谢公孙大哥了。”
瑞方公子那绿豆心眼又作祟了:“哼,你是给你太爷添麻烦。”
他一句一句地呛声,处处别苗头。怕他跟茶花儿结下梁子,成鹊笑着打趣。
“要是在全县分发这小册,得有人牵头,调遣人手,瑞哥儿就做个管事的,极尽口舌刁钻刻薄之能事,保准能把这事儿给办利索!”
“是呀,你今晚上咋回事?我就嚷了你一句,还记我仇了?”
和光双手端着酒杯站起来,点头哈腰:“行,我给瑞哥哥赔个不是,我嘴快脾气急,说话不中听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咧?”
瑞公子“哈”又恼又无奈地笑了声。
这一声笑自胸腔而出,把他嘴里那块点心呛住了,他连忙喝了一口酒,掩着口,笑着咳了半天。
和光坐下来又问荼荼:“抄书得给钱,你爹还没上任,不好从衙门账上支银子,你自个儿有钱没?”
唐荼荼笑起来:“有的,我攒了不少钱呢。”
成鹊乐了:“你一小丫头攒什么钱?可别是把自己嫁妆拿出来了!”
一桌人都笑。
瑞方却咳得厉害,竟咳出了干呕声,席上说话正热闹,没人留意到他。
唐荼荼坐在圆桌对头,正冲着他,头一个看出了不对劲。她腾地站起来了,大步走到瑞方面前:“你吃什么了?!”
瑞方已经开始蹬腿,脖子伸得老长,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锁骨,脸色肿成了个红柿子。
满桌人被他俩的动静吓一跳:“怎么了?哎哟瑞哥儿怎么了这是!”
唐荼荼忙俯低身子查看:“他呛着了,他刚才吃什么了?”
她这么问着,却也不用人答,扒开瑞方的嘴,不停有点心碎屑从他嗓子眼咳出来。
和光慌了手脚:“是不是噎嗓子眼了?快喝口水!咽下去就好了!”
旁桌的瑞夫人扑上来,刹那带出了哭腔:“瑞哥儿啊,我的瑞哥儿怎么啦?”
“小二拿醋,快取醋来!”
“放下!你们想要他命不成?”唐荼荼骂了一声,她蓦地记起来:“你刚才是不是喝了口酒?”
瑞方狼狈点头,眼皮颤得频频露出眼白。
被大块的食物卡喉,堵塞了气道,咽反射会呕个不停,很难把异物咳出来。尤其是被馒头、点心这几样堵住了,要是再喝口水,馒头点心一膨胀,直接把喉咙眼堵死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
“快请大夫!赶紧把衙门那小神医请过来!”
“来不及的。”唐荼荼从脑子里搜捡出海姆立克法,逼着自己定神想清了步骤。
她一把把公孙景逸从椅子上提起来,公孙景逸被她这大力惊得面色悚然,直听唐荼荼吩咐了他一连串。
“你要站到他身后,紧贴他后背站,两臂环着他——照做啊!再不吐出来他要窒息了!”
公孙景逸:“噢噢噢!”
他慌慌张张站起来,也顾不上窘迫,用这么个尴尬古怪的姿势把人抱住了。
“抱紧!”唐荼荼一把撩起了瑞方的上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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