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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14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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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荼不想告人黑状,找了个比较稳妥的说法:“交流比较费事。”

晏少昰道:“工部能人不少,却多是偏才,成名的匠人照旧是匠人头脑,主事官要的是做官的头脑。”

唐荼荼只呆了两天,却能把他话里意思理解得七七八八。

工部是优点和缺点都非常明显的大衙门。如裴先生这样的舆图大师,只挂了个五品郎中衔,还是虚挂,舆图院正儿八经管事的不是他。而工部所有主事官都是玲珑人物,楔子一样嵌在每一个需要统筹的地方,成为上情下达的关节。

搞研究的不懂管理,懂管理的,看见机器两眼抓瞎,偏偏总还好奇问问你“转这个轴是做什么,放这么些个齿轮干什么”。

唐荼荼认认真真给他们讲解完了,主事官们听不懂,却会端出上官和长辈的架势,故作深沉点评两句。

问来问去,实在耽误工夫。

晏少昰忽道:“你那木头机器,别逞工炫巧,踏踏实实做。”

逞工炫巧不是什么好词,是炫耀工巧的意思,唐荼荼张嘴要反驳,谁知他话风一转。

“做得简单点,我父皇也能看明白道理,不用你累死累活地琢磨。”

“……噢。”唐荼荼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角了。

他二人踱步到了景山门口,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着,唐家的车夫频频回头张望,明显是着急送小姐回家,怕回去晚了吃挂落。

“我得赶着回去吃饭了,殿下也早点回去罢。”唐荼荼不敢多留,与他道别上了车。

二殿下又“嗯”一声,一晚上拢共说了六句话。

马车辘辘走出一截路,唐荼荼掐着脉搏数了数,意识里的秒表滴答滴答数了六十个数。

她们那时代流行一个说法,说人心动时的时候,心率会提高20%左右,呼吸变浅短。唐荼荼平时心率偏快,一向80出点头,如果真的……应该提高到100左右。

她一心二用,手摁脉搏,默念秒数。

70、80、85……

数到了87,再上不去了。

唐荼荼安心了,从这突如其来的矫情里脱离出来,掀帘回头望了望。

果然,园子门口已经瞧不着人了。

知骥楼,坐落在城北的金城、醴泉二坊之间。

“醴”有薄酒之意。这两座坊在临都山左麓,山上的永定渠一路穿林淌石,到了山脚,泉水味道甘甜如薄酒。

正正好的,与文人墨客那点子“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清高相合。

这两座坊,跟城东的圃田泽地形相仿,隔着一座巍峨的皇城遥遥相望,同为人间销金窟,分不出哪个地方更烧钱。

两座坊中,汇集了无数草堂茅舍、茶馆雅集,书生也分家境,世家豪奢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置地,栽竹林、种桃花,盖起一座座茅屋来,学各路诗圣贤隐居山林。

实则出门直走二里地,就是西市,他们忽悠自己忽悠得挺开心。

唐荼荼坐着马车,一路往泉水上游走。

道两旁多的是篱笆院子,各种建得畸零怪状的草屋,乍看都是危房建筑——黄泥墙、茅草顶,高粱杆做的篱笆墙歪歪斜斜,吹口风就会倒似的。

其实仔细一瞧,人家这是砖瓦墙外边抹黄泥、瓦片房顶上头再铺乱茅草、歪斜得快要倒的篱笆墙中都有竹架撑着,营造出物景交融的韵致来。

说到底,吃饱了撑的。

唐荼荼笑不停当。

知骥楼荟萃南北英才,楼前左右各张了两幅大红榜,四个榜分别是经学榜、论辩榜、杂学榜,还有一个精武榜,每榜上十人。

唐荼荼大致扫了一眼。经学说的是诸子百家经典,论辩大概是比辩论口才的,杂学里头有农工商各种学问家,精武榜是比武的。

太子选士的本事可见一斑。

榜上头有几个名字,瞧着眼熟,唐荼荼想起来,这几个是乡试公榜时她在学台看到过的名儿,原来也被笼络到知骥楼了。

“小唐大人!这儿!”

有两位中年人迎上来,穿着挺拔的公服,一个张嘴自报家门:“下官詹事府主簿张偆,奉太子殿下命来的。”

唐荼荼:“您二位客气了。”

詹事府,算是半只脚迈进皇家的专府,主要负责太子和宫里皇子的训导教诫事宜。等太子年岁渐长,教诫不了的时候,就成了给太子办琐事的老妈子。

另一位先生不说话,生了一双利眼,大概是太子身边得力的管事。

这二位早早在门口候着了,唐荼荼抱着自己的放映机雏形下车,侧手边的詹事要给她拿,唐荼荼没让。

导轴两边叮呤当啷挂着几个木头齿轮,都是木匠的精细活计,掉一个下来,她未必能安回去。

一进知骥楼的门,山上清风徐徐送来,瑶池阆苑,水石清华,小径修得迂蹊巧妙,游廊下有青年结伴行来,与他们擦肩而过。

唐荼荼被熏出一个大喷嚏,放映机又抱了满怀,她打喷嚏都打得狼狈。

“小唐大人闻不惯这味儿?”

那詹事笑着虚扶她一把,引路前行。

“这是麝墨之香,在上好的墨料里添入麝香,写字作画都有淡淡香氛,可这香不易留身,只有笔耕不辍、日日书写的文士,衣裳才能熏染上这独特的墨香。”

唐荼荼也不太懂,怎么一个附庸风雅乱花钱的事,非要往他们勤奋上边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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