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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3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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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荼没看出这么多名堂来,任他说什么算什么,不怎么走心地回道:“谢殿下夸奖。”

“常宁和嘉善很久没出宫,给你家添麻烦了。”

噢,还真是公主。唐荼荼道:“殿下客气了。”

她穿来盛朝半年,见高官、见贵人的次数实在少,脑子里还没树立起鲜明的阶级观念,接受过后世公民平等教育的,也很难长出这个歪观念。只是为了省麻烦,见别人跪就跟着跪,见别人问安就跟着问安,唐荼荼有样学样,懒得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流血流泪。

二殿下说一句,唐荼荼应一声,很不走心,心思全绕回了旁边这位殿下身上。

上回见他,差不多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学台那日叙的话在唐荼荼心里翻腾了好久——好好一孩子,自童年起就被父亲厌恶,实在是惨。

昨天,她又从古嬷嬷那儿听了一嘴长公主和谢驸马的故事,那是另一种忠孝情意不能两全的惨。

再抬眼望去,二位公主拿着几根竹签肉在火上烤着玩,她俩不会撒油不会转圈,把签子上的肉全烤成了炭。身旁一群女官宫女拦了又拦,公主们却还是尝了一口那烤焦的肉,难吃的“啊呀”直叫,又不信邪地抓了几根去烤,明显是从来没有玩过。

叫她这外人看着,都觉得好笑又心酸。

唐荼荼忍不住往身旁转了转视线,心里边生出些怜悯,觉得他们这些皇族真是各有各的悲哀。

她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身侧的人就飞快转头,攫住了她的视线。

“贼眉鼠眼的,在想什么?”

唐荼荼:“……没。”

她收回视线,琢磨着怎么跟二殿下开口,问问他派人监视自己的事儿。言语还没组织好,却忽听二殿下没头没尾地问:“我见你地图画得不错,形意皆备,那你可会测绘江河湖海?”

唐荼荼没跟上:“……什么?”

晏少昰思索了一会儿,盯着她徐徐道:“渤海上有一排无名群岛,北毗辽东,南接山东登州府,像一扇门似的,挡在出海口上。”

噢,渤海群岛啊,唐荼荼知道这块地方。

地壳板块运动慢,千百年后的地图也没怎么变,只是历史沿革中古今地名叫法不一样了,她连想带猜地能猜出来。

晏少昰接着道:“这一排岛屿上,有一群海匪多年据守海岛,猖獗至极,劫掠往来客商和渔船,从来不分敌我,外国进贡的船,他们要劫;渔民出海的船,他们也要劫。”

“那地界靠海吃海,渔民甚多、水军也多,海匪混在其中,根本分不出,如今粗略估计岛上的海匪已有上万人,人多,消息来路甚广,但凡山东筹措战船、调集重兵去剿匪,海寇就一窝蜂地跑,北上逃窜至长海一带——长海那边的小岛更多,足有百八十个岛,海寇在这南北两头神出鬼没,滑不溜手。”

“官府有自己的水军探子,每回遇上了海寇的船,就假扮成渔民或客船跟上去,想找到他们的大本营,却总是跟丢。那群海匪生在海上,长在海上,如出入自家后花园,又狡诈如狐——大船跟不上他们,小船又总要在半道上被他们击沉。”

“昨日山东战报传来,说蓬莱岛派出剿匪兵船七十艘,分散在海上搜了两个月,只回来了五十多艘,有十几艘连人带船被拉进了匪窝,生死不知。”

唐荼荼听愣了:“噢……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她上辈子的家乡在内陆省,高中都没念完的时候,末世就来临了,前三年仓皇逃命,后边七年忙着在基地扎根,十年间一直在陆地上,对海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出去旅游时。

至于海战是什么样,唐荼荼想都想不出。

晏少昰哼了声,对她这悟性不太满意。

“水军一直寻不着海匪的老巢,便只能在那一群岛屿上碰运气,战船行得慢,从蓬莱径直去往登州,这一趟往返就得六七日,要是扩大范围搜海,费时更长。”

“就算是兵船备齐,想要搜山检海,水军中也没有精准的海图,连百十个海岛的位置都找不齐,更遑论搜海了。如今的海图大都是海商绘出来的,商人不求精确,谬误甚多,只有个大致方位,明礁暗礁都绘不出,大船入了海,根本不敢乱走。”

晏少昰一语点破:“要是有一份精准的海图,像你那舆图一样方位尺寸清清楚楚,就方便多了。”

可是绘城池地图能丈步、能数砖;绘制再大的疆域图,也能按车马速度估算距离。海上却通通不行,风向一变,速度和方位都不一样了。

船上的舟师夜观星,昼观日,阴晦则观指南针,饶是如此,绘出来的海图都偏差很多。

唐荼荼眨了眨眼睛,慢慢放缓了呼吸。

晏少昰看到她目光一阵闪烁,更“贼眉鼠眼”了。

唐荼荼咳了声,慢吞吞问:“殿下,假如我能给出办法,您用了这办法也确实能得行的话,我能跟您讨个赏么?”

晏少昰双眼微眯。

——挟功邀赏,哼,贪婪!

可她不是自己手下的人,总得给点甜头,才好叫她办事。

晏少昰沉声道:“你要是能有办法精确测绘海图,我记你一大功;要是用了你的图,得以清理了海患,我保你一辈子衣食无虞。”

唐荼荼一拍他手背:“成交!”

第37章

她看着虚胖,手劲是真不小,高高兴兴忘我地这么一拍,叫晏少昰手背麻了一片。

晏少昰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

唐荼荼道:“方法是有的,能不能行不知道。我给殿下画个图,您就懂了。”

碗里剩了半口酒,唐荼荼不再喝,右手缠着纱布不方便,她就用左手食指蘸了酒水,在石桌上画图。

她倒是不讲究,石桌磨指头,天这么黑,画上去也看不清楚。

晏少昰比她讲究得多,对着空气唤:“取纸笔来。”

“噢。”唐荼荼还当他在吩咐自己,正准备起身回屋拿纸笔,身后却有一道裂帛声响起。

唐荼荼惊愕回头,看见后头有两名影卫神出鬼没地飘过来,一个点起了一盏烛灯,罩上琉璃灯罩摆到了桌上,又双手呈上来一根蘸水就能写的竹锥笔、一盒墨,无声地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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