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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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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二小姐!”

管家伯连追了两步,也没把人截住,气闷地点了两个家丁,挥手催促道:“赶紧跟上去!小姐不坐马车,你们竟也不知道跟上去!这大清早的小姐一人出门,遇上坏人如何是好!”

管家伯望着那俩家丁连追带赶地追上了二小姐,才忧心忡忡地迈进府门。

以前老爷是个六品主事,门可罗雀,老宅里没那么多规矩,下人伺候完了,在街门口打牌斗蛐蛐的也多得是,可这都出来自己辟府了,得撑起个官家样子来。近些日子他敲打了好多回,不知道给下人拧过来多少恶习,可这一个两个的,还是没点眼力见,哪里像官家健仆?

还是得想想法子。管家伯揣着一脑袋的任重道远,去后院禀夫人了。

唐荼荼这回走得不快,福丫从小院一直纠结到府门前,一咬牙跨过了门槛,迈着小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头。

唐荼荼侧头瞧她:“你要上街买东西?”

平时都不敢跟着她的。

福丫摇摇头:“奴婢不买。”又犹犹豫豫道:“周嫂昨晚说我了,说再不好好伺候小姐,就要把我扔回老宅去。”

唐荼荼笑一声:“她唬你的,周嫂做不了我的主。”

福丫半信半疑,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了。老宅主子多,事儿也多,二房三房的小姐各个都爱戏弄丫鬟,福丫以前伺候二房姑娘的时候,吃了几回苦头,她爹娘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塞进大房,跟上了小姐。

小姐是真的省心,这也用不着她,那也用不着她,事事都自己做。福丫又提心吊胆的,怕自己没用,招了小姐嫌。

唐荼荼今儿不走远路,也没什么私密事,便任由她跟。

还没拐出巷子,只听后头一辆马车骨辘辘驶来,一匹飒爽的白马慢悠悠地拉着车,马鞍和笼头扣都镀着铜,太阳底下晶亮亮的。

车帘上挂着穗子,又拴着一排小如指肚的银铃,车子一动,银铃泠泠作响,盖住了车轮辘辘的转声,妙趣横生,帘窗上还似有一阵极淡的花香。

那银铃薄如蝉翼,并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只是这份心思就巧,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姐该有的样子。

跟在唐荼荼后边的家丁收回视线,竟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背,走得虎虎生威,努力给二小姐撑场面。

这条巷子里的官家小姐,谁不是坐着马车出门,坐着马车回府,路上一步三歇,还有三四个丫鬟跟在后头擦汗打扇。

偏偏就二小姐,爱素着两条腿走路。

同一条巷子住着,家里的顶梁柱都是各家老爷,老爷们官品也相仿。邻里之间比什么?还不就是谁家大门气派,谁家夫人得体,谁家儿子书念得好,谁家女儿懂事漂亮有才名。

二小姐样样不沾边,家丁怕她被人笑话,俩人精神头撑得足足的。

唐荼荼看了眼那马车,认出这是徐家的,心思绕到了别处。

官家老爷们都讲究避嫌,不往上峰家里走动,也很少跟同级往来,除非借着公事的由头。夫人们之间来往却不怎么避讳,宴会的由头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穿上漂亮的衣裳,带上女儿,一个月赴几场宴,能拉出无数的关系网。

刚立春那会儿,唐荼荼也时常看到徐夫人的车马,她每天出门,徐夫人也几乎一天不落。如此东奔西走了一阵后,她家里那连会试都没去考过的长子破格入了六科衙门,没两月,又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唐荼荼立马将徐家记到了“结党营私”的黑本本上。

官员结党,国之大恶,国之大恶啊。

徐夫人除了那个儿子,还有一女,年纪还小,性子机灵,掀帘瞧见唐荼荼,绽出个明晃晃的笑:“唐姐姐又要出去玩?”

唐荼荼跟她并不熟,只是二月尾时,唐夫人把新宅一切事宜都收拾妥当了,请了左邻右舍的夫人来温居。徐夫人和她家姑娘都来添过礼,后来街门前碰上了,打过两回照面。

“去东市走走。”唐荼荼应一声,也没多话,站在路边等徐家马车行过。

她听到马车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娘,我也想跟唐姐姐出去玩……怎么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娘怎么就这也行那也让呢……”

唐荼荼笑了声。

马车行远,那夫人的回话就听不着了。

福丫安静跟了半晌,偷偷观察了二小姐好几回,自己憋不住:“小姐怎么从不坐马车呢?”

府里三驾马车,一辆老爷上下朝用,一辆少爷用,还有一辆随夫人用。都是自家人,也不用知会,什么时候要用,让门房去套车便是了。

二小姐出门却从来不坐,即便有时被夫人和三小姐拉着出去逛街,她也是黑着脸上车的,好似多不情愿。

唐荼荼:“我晕车。”

这一轱辘一晃荡的也能叫“车”?还以为坐进了洗衣机。

福丫噢一声,鉴于自己没坐过马车,对这句没能感同身受。

唐府位于安业坊,安业坊又是中城十二坊的东南角,出了巷子向东,再横穿过一座宣阳坊,京城最大的东市就在眼前了。

占了地界的方便,唐荼荼几乎每天都要去东市逛一逛,一来是对物价有数,二来,也是想多看看京城风貌。

东市地盘甚广,一天走不完,南商北贩皆在望,还有不少胡人租铺,大喇喇地让貌美胡姬站在街上揽客,鲜活又风情万种。

偶尔也能瞧见大胡子蓝眼睛的男人,长袍逶地,见人先合掌,分不清是哪国的传教士。

时下重文,书院和文社总是在四通八达的好地界,其次是粮油肉鱼铺子,街尾才是零碎杂货。

妓院最招人嫌,在东市的最尾头,从南到北沿河而下,河上飘着的画舫白天全拴在岸边,张灯结彩的,看不出多好看。唐荼荼没在夜里出来过,不知夜里灯亮起来,是怎样的风光。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木匠铺,跟师傅买了五根竹子和几块厚木板,装上车,让铺子里一位小工推着送回了府。进了府,又叫师傅把竹子卸在院门口,付了五文赏钱,交待福丫把人送走了。

唐珠珠昨晚缩在被子里哆嗦了一整晚,怕贼人还有同伙会来报复,一晚上没敢睡,天光见亮才合眼睛,眼下睡得正香。

她年纪尚幼,还在容易生病的年纪,去年一场倒春寒后连番生病,总断断续续发烧,瘦得不像样子。唐夫人怕她养不活,药膳养着,好吃的好玩的买着,天天哄着她吃,唐珠珠顺杆爬得快,歪缠着她娘说要断学一年,今秋才会再去上学。

伴她长大的两个丫鬟,连上唐荼荼半年前打发走的那个,总共三个小婢子,都将三小姐护得如眼珠子,唐珠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丫鬟喊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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