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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把香插进香炉,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刚直起身,莫名刮来一阵大风,把香炉连同祭品一起掀翻,香灰撒了一地,满杯的酒全泼在土里。

  林珩脸色煞白地扶起香炉和酒杯,用帕子擦去沾上的香灰、尘土和酒液,重又斟满酒,可香怎么都点不着。

  “算了,”林甫挥挥手,又催促道,“车架还在前边候着,再向你阿娘叩个首就回罢。”

  他们一早定下祭拜完林珩的母亲便去林中狩猎,仆从们已经在门外整装待发,只等他们这边结束。

  林珩淡淡地道了一声是,伏下身,以额触地,停留了许久,然后站起身,转了个方向,面朝林甫又跪下。

  “这是做什么?”林甫大惑不解。

  “父亲,请受不孝子一拜。”林珩说着深深拜下去。

  “胡闹!”林甫皱着眉头嗔怪,语气透着慈爱,眼神却像阵雨来临前的天空一样晦暗,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一边说一边来拉他,林珩岿然不动,稳稳地拜了三拜,然后站起身,拂了拂膝盖上的尘土,昂然地面朝父亲站着。

  父子以对峙的姿态相对站着,林甫这才意识到儿子比他高了足足大半个头,不由有些恍然——他印象中的林二郎仍旧是多年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对他又敬又怕,想亲近却又不敢上前,受了兄长的欺侮,也只会咬着牙默默承受。

  一晃眼,昔日的少年郎已经长成了这样渊渟岳峙的模样,林甫感到前所未有的苍老、虚弱和疲惫。

  “阿耶。”林珩叫了一声。

  不管林甫怎么想方设法地拉近父子间的关系,他平日一向称他为父亲,正式而疏离,如今突然像幼时那样称他阿耶,似乎别有深意。

  林甫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了?”

  林珩的目光掠过父亲斑白的鬓发,落在他刚毅严刻的脸上,这张下颌方正的脸,与他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阿耶,”他又唤了一声,带了点破釜沉舟的意味,“我是不是您的儿子?”

  没说出一个字,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等话说完,他的脸庞已经没了血色,像白垩石一样死气沉沉。

  林甫大骇,旋即勃然大怒:“是哪个下人在胡言乱语、乱嚼舌根子!待我回去,拔了他的舌头!”

  林珩生母当年怀胎不满八月便产下他,他虽然三令五申不许家下人造谣生事,可流言蜚语仍旧是屡禁不绝——虽然他们对当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是嫉恨这庶子天赋卓绝又得林甫的器重,故意编造些故事抹黑他们母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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