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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和愿的由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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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期,卫澜是美术学院的风云人物。

也许原因在于他长了一副好皮囊,懂得如何削去锋芒与尖刺,将自己调整为最适合那模样的形状。那所美院不乏美女帅哥,人人又都会打扮,弄些浓墨重彩的装饰与环状物,坠在身外彰显个性。在那之中,他反其道而行之,干脆不加修饰,只穿寻常的衣服,用平静温柔的口吻待人接物。

同学师友们以为卫澜天生如此,但事实上,这都是他精心设计的结果。

他比一般的孩子早熟,从小就知道怎么惹人欢心。年幼时爸妈带他见人,总能招来漂亮的称赞,那时候他就明白,只要扮得乖巧懂事有礼貌,他就能成为中心和焦点。可那样把自我捆绑久了,难免露出马脚来。譬如那年十岁,因为心肌炎住进儿童医院,护士姐姐们强调再叁不能离开住院部,可他偏偏不听,就是要跑到门诊楼的楼顶去吹风。医院里病患家属来来往往,没人去留意他的踪迹,但某天,他发现一个小女孩偷偷跟在他后面。

“你也想出去吗?”

他故意在电梯间停留,待她走近了才突然回头。

“嗯!我想去看动画片,每周五周六都在播的。”她眨着圆圆的眼睛回答。

他默默在心里发笑。到医院来找动画片?哪有这种天真的好事。但那女孩长得可爱,说出这种话倒勉强算得上动听。他牵起她的手,带她去了另一栋楼地下的小餐厅,据他所知,那里是整座医院唯一摆着电视机的地方。

“哇,开始了开始了!”

他们跑到餐厅外,那台笨重的显像管电视机坐在一个陈旧的柜子上,被调到卡通频道——真的在演动画,正是她想看的那部少女怪盗片,还恰好刚刚播完片头曲。怎么会这么巧?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笑容满面的女孩,对她生出兴趣。

那天回去以后,他和她熟悉起来。病房里没有太多玩具,只能玩从其他小朋友那儿借来的飞行棋。这游戏掷骰子到六才能出发,可她一起手,就先投了叁回合的数字六,飞出叁架飞机。等到一圈飞行结束,每一个棋子又准确无误地落入终点,没有一个因为多余的步数反复徘徊。他输得瞠目结舌,想不通她到底从哪儿撷来的好运气。

“爸爸说我的运气不好,”小女孩摆弄着棋子,忽然开口,“不然的话,就不会生病住院啦。”

这女孩着实让卫澜惦记了许久。他耳朵尖,善于利用他的长相去打听些新鲜消息,有次护士姐姐告诉他第二天晚上城市里有烟花秀,他还领着她跑到隔壁楼顶去一饱眼福。只是后来,漫长的学生时代里,他遗忘了她的容貌。有太多人向他殷勤示好,而他也愈发学会处理那些好感,在其中周旋。他要分辨哪些是浪漫,哪些是糜烂与草率,起初小心翼翼,而后也变得疲于辨识,于是干脆照单全收。谁不想被偏爱,被喜欢?对于感情,他能不劳而获,又何必去浪费力气。

爱来得太轻易,令人不知餍足。久而久之,卫澜的心成了一个幽深的无底洞,迅速陷落,然后迅速厌倦。入学美院后,他来者不拒,全然接受女孩们的告白,但每段恋情至多只维持半个月。元依依就是其中之一,她是他的学妹,身材娇小,并不算出众。他能感觉到她是排着队来的,即便如此,他也乐意去和她玩假装恋爱的游戏。两周,十四天,这么短的时间,谁也不能把对方了解得通透,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直到毕业,他入职一家游戏公司成为美术策划,一年后,他遇到元依依,在那座大厦里做图书编辑。

他前女友众多,碰见几个也不稀奇。两人偶尔又聊了起来,用通讯软件,或者直接见面。她是有点儿手段的那种人物,深得老板信赖。卫澜没去管那些,就当做不知道,也不在乎。有时工作疲惫、繁忙,她向他提及过去,说学校最近如何,老师同学怎样,还开玩笑似的打算复合,问“要不然我们再试试吧”。卫澜没瞧出她有几分真心,但他的原则是让过去的事彻底过去,分手了,就不再回头。

不过元依依倒不计较,依旧与他来往。去年初冬,她往对话框里拖来一份简历,像分享一件笑料似的打开话匣。

“你看这人。”

“小美女一个。”

“她爸妈居然给她起名叫狐狸哈哈哈哈。”

叁行文字从绿色的聊天界面跳出来。突然,卫澜心念一动,脑海中浮出那个幸运女孩的身影。符黎,谐音是狐狸。他用手机打开那份简历,看见右上角的相片,看见她的姓名和年龄。

“这个面试的人什么时候来?”他问。

“下周二下午四点,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

有趣的事要降临了。二十多年间,他还没演过久别重逢的戏码。

那天下午,卫澜特意随身携带名片,抱了一本书和一沓资料在电梯前的转角等她——在所有恋情的起始处,等待能为他带来一切。但那女孩姗姗来迟,直至叁点五十叁分才匆忙现身。她长大了,纤长而明净,不是狡猾的狐狸,反倒像一只白天鹅那样张开翅膀。他暗暗心悦,装作不动声色地撞上去,松开怀里的策划书和会议记录。他知道她一定会道歉,一定会帮忙收拾。他怕她一时不及发现,便在很多页纸上都写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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