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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新娘子来了”,议论声倏忽停顿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西屋第二间。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新娘子由喜婆背着,从西屋出来,一步步走向院落正中央的花轿,等到了地方,喜婆揭开门帘,将她稳稳放了进去。
偏巧这时候,西屋传来妇人的大哭声,口中直喊着“宝如,我苦命的宝如——”,声音嘶哑凄厉,听得不少围观的妇人跟着抹泪,而刚刚消失的议论声,也在这时候重新响起。
“这哪是嫁孙女,这是送命啊!就陆二郎那个身体,能撑过十天吗?”
“难的很~我看大山也不是个东西,他弟弟死得早,偏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居然想出代嫁的招数,哪有这样当大伯的!”
“宝如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长得水灵干活也巧,可惜了,嫁过去就是个守寡的命!”
……
议论声越来越响,句句都往林家脊梁骨上戳。
林老实皱着眉,低头坐在堂屋里,一口接着一口抽旱烟。他孙女出嫁的日子,愣是没脸往院子里凑。
至于村民口中的林大山,听着西屋他弟妹大哭的声音,以及满院子的指责议论,脸上也是讪讪地挂不住。转头瞪了他媳妇一眼,眼看着吉时到了,急忙催促轿夫们抬着新娘子走人。
宝如只觉得轿子猛地晃了一下,慌忙撑手扶住一侧的木板。待到轿子稳了,摇摇晃晃向前走动的时候,宝如才握紧手里的苹果,听着她娘肝肠寸断的哭喊声,跟着掉了两行泪珠子。
陆二郎一病不起,她此番嫁过去,为的就是给他冲喜。
但凡冲喜的,又有几个能过的美满的?何况陆二郎病的这样重,连旬阳城里的张老大夫都束手无策,她此番过去,多半就是个守寡的命!
她娘哭,说起来也不全是为了这个,只因这桩婚事,原本该是堂姐燕如的,堂姐不愿嫁,这桩婚事又推不掉,最后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至于为何推不掉,说起来是跟堂哥林泽生有关。
林家村近水,也容易溺水。十五年前,尚且是孩童的林泽生意外掉进溧水河,刚好被路过的陆永福撞见。溧水河河面宽阔,上游更是水流湍急,林泽生幸运地捡回了一条性命,陆永福却被水流冲向了不知哪里,连尸骨都没捞回来。
陆永福就是陆二郎的爹,也是青山镇这二十年来,唯一的一名秀才。
彼时,陆大郎堪堪十岁,陆二郎牙牙学语,陆永福死了,一家的山就倒了。
一命救一命,这是天大的恩情!
陆家并不是刁钻人家,知道前因后果,并没有上门为难。
林家上下却始终过意不去,加上陆永福身份不同,不少人上门指指点点,林家没办法,只得带着积余粮食和所有钱财上门赔罪。见陆二郎娘胎里带着弱症,身子骨不好,以后成家立业怕都是难事,就由宝如爷爷林老实做主,把尚在襁褓的燕如许给他做媳妇。
转眼十来年过去,随着陆大郎成年,陆家的日子也慢慢缓和过来。见陆二郎身子骨弱,干不成农活,陆家咬咬牙,就把他送进私塾读书。他自己也争气,虽进学晚,但只学了两三年,就一路顺利考到了童生。先生同窗都夸他读书好,月初府城开考,多少双眼睛盼望着,陆二郎能一举考中秀才。
秀才公,在青山镇这样的穷乡僻壤,二十来年就只出过一个陆永福,真如文曲星下凡一样。更不要说,陆二郎人长得斯文清雅,说话做事亦是彬彬有礼,跟那些地里打转的泥腿子决然不同。堂姐燕如虽从未见过这未婚夫,心里却是又羞涩又甜蜜,满心盼望着年后嫁过去做秀才娘子。原本为了报恩才定下的一桩婚事,近几年却成为众口赞叹的美事,附近几个村落待嫁的姑娘,哪一个不羡慕燕如定了个好婆家。
却不想,变故突如其来,陆二郎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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